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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2章 永壽過往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5031 2025-01-17 14:29

  就靠着這尊所謂,二百六十六歲高僧坐化的肉身佛,長壽寺香火鼎盛。

  但大景太祖設僧司衙門,取代善世院管理佛教事務,簡束僧人。

  僧司《避趨條例》規定,寺院不許收受信徒田地布施,不許大額斂财。

  廟中僧人隻可靠朝廷賜予的官田過活。

  置買田宅、種植根栽、貯聚谷粟、蓄養奴婢、蓄養群畜、藏積金銀、藏積象牙、藏積鍋釜為‘八不淨’。

  每年信衆白花花的香火錢,都收歸僧司衙門。

  五十年前長壽寺那代的住持,不知道是太想上進還是純受不了苦。

  他搞出了一個騷操作——造佛并貪污。

  人為制造肉身佛,擴大寺廟影響。

  同時,設明暗帳。

  明面上依舊是不收信衆田地錢财布施的。

  私下,卻折騰出了所謂的長壽牌長壽燈。

  朝聖進香者,不絕于途。

  大量香客遊人,将長壽寺推向了鼎盛。

  但這興盛的代價,也逐漸顯露。

  富是藏不住的,僧司衙門先發現了長壽寺似乎賬目不對。

  别的寺廟僧衆窮哈哈吃糠咽菜,你長壽寺卻恨不得個個肉身佛塑金。

  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哪有那麼多動辄二百來歲的高僧坐化為肉身佛,還都在你們長壽寺?

  偌大大景土地,就你們那風水好獨得青睐?

  那廂僧司衙門正打算查,這廂就生出了潑天大禍。

  不知那住持是哪根神經搭錯線,竟整出了婦女禁街觀念。

  永壽寺中香衆竟認為女子會污染‘淨地’,隻許男子參拜肉身佛。

  且不說這個規矩有多麼可笑,連地藏前身都為光目女,這婦女禁街根源上違背了教義。

  更重要的是,大景的女子是不好惹的!

  隆慶朝之前,大景的公主除卻驸馬出身低微這一點,絕大多數時候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日子好過了,就會有各式各樣的愛好。

  便有一位公主,愛好出門旅遊。

  尤其熱衷組織香會跟着香會去各大名山參拜。

  但到了這長壽寺,婦女香會卻被拒絕入内。

  盛京腳下,竟還有皇天貴胄不能去的地?

  公主娘娘暴怒,令侍衛‘讨說法’。

  這讨說法的過程,自然不是太平和。

  争端一起,不知為何竟是推攘打了起來。

  踩踏、亂戰之中,推倒燭台。

  倒沒有發生什麼一場大火全燒沒的情況,但後院裡頭的牆皮燒垮了。

  露出了金燦燦,藏在牆裡的金磚。

  還有,端坐在蓮台上的肉身佛被推倒了一具。

  表面澆築的金皮磕開,衆目睽睽下滾出了大團大團的蛆。

  惡臭彌漫在滿是檀香的金殿中。

  靖甯衛與僧司衙門同出手,核查長壽司中十來尊肉身佛。

  剝開表面澆築的金殼,每一尊肉身佛上都有非自然死亡的痕迹。

  那些号稱百來歲死亡的‘高僧’屍體,經查驗竟都十分年輕。

  更有甚者,在其中一個裡頭挖出個失蹤的小沙彌。

  什麼叫邪教,這抹黑佛門的長壽寺,便是邪教!

  官府在餘無進行了前所未有的大規模圍剿。

  但邪教的恐怖之處在于,信衆的癡愚。

  由此,長壽寺由明轉為暗處,并改了一個更嚣張的名字——永壽寺。

  信衆後來在深山肩挑背扛,秘密修築了那間寺廟。

  那場動亂至今在餘無還有殘餘的痕迹——餘無人多信佛。

  甚至趙鯉猜測,慧光這宋家人被送去當和尚是不是也有丁點這方面的原因。

  當然,那些細枝末節隻是猜測,暫略過不提。

  更名為永壽寺的寺廟,其實一直陰暗的活躍在民間。

  從趙鯉收繳的那本功德簿看,受騙信衆不少。

  且永壽寺依舊保留了他們的傳統——貪财。

  那詭住持,幹巴成那樣了還惦記着讨香火錢。

  想到此,趙鯉不由失笑呲了一聲。

  見她合上縣志,一直等候在旁的李慶又遞來一本書。

  一本《五行志》。

  這是當地官府記載各種自然災害和異常天氣現象,包括幹旱、洪澇、霜雪、冰雹等異常的地方志。

  李慶道:“趙千戶請看。”

  他手指一條記錄道:“您所說的永壽寺在斷頭嶺子深山中。”

  “隆慶十三年六月初八有記載,斷頭嶺子深山發生山崩水出異像。”

  山崩水出,其實就是大規模的泥石流。

  趙鯉若有所思道:“在那場災難中,或許永壽寺已受了牽連。”

  但又供奉了地祖奶奶的永壽燈,所以寺中住持和僧侶都化成了那般怪異形态?

  聽趙鯉猜測,咳疾痊愈的李慶很上進的及時拍馬屁:“趙千戶英明。”

  趙鯉看了他一眼,笑着受了這恭維。

  這時,那叉下去回憶的雷幫虎也似乎想到了什麼。

  趙鯉留李慶旁聽,命人将他又拖回來。

  雷幫虎回憶得滿腦門子汗,大抵曉得身家性命都在此一線,他一點不耽誤道:“周翔,我記起來了。”

  “那混蛋,在盛京賭錢輸了很多,來找我借錢平賬。”

  “他先後抵押了他的宅子、酒坊。”

  “還,還……”支吾了一下雷幫虎道,“還抵押了他家姨祖婆婆的酒廬。”

  “就是餘無橋邊那個。”

  趙鯉收斂了漫不經心,舉手将那隻鹞子放飛到梁上:“繼續說。”

  雷幫虎咽了口唾沫,以肩膀上的衣裳擦了一下眼睛上滴下的血與汗。

  “那間臨水的酒廬地段極好,原是佃給别人經營的,周翔那王八蛋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竊來契書,抵押給我。”

  “酒廬我已經出手賣了,現在還經營着呢。”

  “還有呢?”趙鯉追問。

  雷幫虎想了想,終于将他從腦袋邊角翻出的丁點回憶說出:“周翔将酒廬契書給我的前兩日,我手下有弟兄曾見他夜半推着推車出去過。”

  “據說……那推車上是一張大被,被裡似乎坐着人。”

  “我那手下弟兄看稀奇,見周翔鬼祟出餘無進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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