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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0章 海幸禦子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6603 2025-01-17 14:29

  月光如綢,漫天紅寶石似的血點飛濺。

  趙鯉一身淺紫羅紗,半邊濺上污血染成醬色。

  在她足下,顯露出異變的陰陽師與鬼神屍首堆積。

  她發難太快太突然。

  在場陰陽師,還沉浸在寄名祭壇垮塌的震驚中。

  他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強敵出現在安全的京都核心腹地。

  趙鯉驟然發難,讓這些陰陽師與結契的鬼神損失不少。

  趙鯉并不戀戰。

  她此行目的也不是為了殺人。

  足下一點,朝着她早先看見的那個八足魚祭壇沖去。

  趿拉着木履,長發羅紗累贅,讓她速度較之平常稍微慢了些。

  但永久無損的刀刃,極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發黑的血汩汩流淌,将地面染得一片狼藉。

  原本充斥神宮中的熏香氣味,都被血腥壓了下去。

  趙鯉右手挈長刀,寬大袍袖挽起,露出一截玉色的腕子。

  手臂揚起落下,湛青刀鋒似一道銀色閃電,所過之處,皆一刀兩斷血肉橫飛。

  八足魚的罐子便在數十步開外。

  趙鯉腳步一頓,從旁閃躲了半步。

  兩柄恍若冰雪凝結的薙刀,交叉釘在她身側半尺。

  那對周身皆白的雙生子,各持一柄薙刀看着趙鯉。

  兩人嘴唇開合間逸散出大股大股寒霧,直到這時偶人般冷漠的雙子淡色眸子中才露出憤怒情緒。

  “無禮!

  她們齊齊一聲呵斥,周遭溫度驟然暴降。

  地面生出一層冰霜,連草葉都凝結,數隻冰柱突生,朝着趙鯉刺來。

  随着一陣簌簌之聲,趙鯉身上被血打濕的衣衫凍結,欲作枷鎖将她困鎖在原地。

  “主人小心。

  邁着小短腿跟在趙鯉後面的企鵝丘丘,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

  它以為趙鯉避不開,眼角急出兩點淚花便要上前幫忙。

  但它實在戰力有限,小短腿還沒跑到近前,先看見雙生子手中薙刀毒蛇吐信一般朝着趙鯉喉部心口點來。

  企鵝丘丘渾身短毛倒豎之際,趙鯉挂着一層白霜的長睫輕顫。

  下一瞬,隻聽呲啦碎裂聲。

  強行撕開凍住外衫的趙鯉,舉刀架住雙子薙刀。

  而後在雙子駭然的視線中,好整以暇舉起空出的那隻手。

  将斜刺裡刺來的數根冰柱一拳擊碎。

  漫天散碎冰淩在月光之下像是銀粉,抛灑在趙鯉揚起的唇角。

  手握薙刀的雙子心中一驚,便聽趙鯉問道:“看什麼呢?

  出生時便手牽着手的雙生子默契十足,兩人同時向後一躍,下腹發出蠕蠕之聲。

  但比她們動作更快的,是趙鯉的刀。

  雙生子被一刀橫切。

  雖未能斬成兩段,卻也開膛破肚。

  下腹中的東西掉出,蠕蟲般一團口含木牌契約的玩意被趙鯉一腳踩碎。

  嘩啦啦——遠處象征着雙子契約的祭台垮塌。

  趙鯉一抹睫毛上的冰淩,跨過兩具屍骸。

  她沖殺之餘,斜眼看了一下企鵝丘丘:“你哭了嗎?

  白擔心一場的企鵝丘丘,不敢陰陽怪氣,滿腹怨氣隻化為一聲包着眼淚的抱怨:“主人是壞蛋!

  随風傳來趙鯉的笑聲。

  趙鯉與企鵝丘丘這番對話,自然而然使用的是大景官話。

  這叫聞聲之人無不駭然。

  “大景人?

  目睹孫子頭身兩段的蔔部氏老者,雙目欲裂。

  卑鄙怒罵之言還沒出口,他蒼老的腦子裡猛閃過一個念頭。

  蔔部氏老者揚聲喊道:“别讓她靠近海幸禦子,張開結界。

  喊完,蔔部氏老者手握一柄短刀正胸一刺,眨眼間皮膚肌骨如沸騰的濃粥。

  翻滾着泡泡,腫脹為一隻巨大的蟾蜍生物。

  口中銜銅錢,形如附子蟾,背部滿是坑洞。

  聽它命令,神宮之中陰陽師總算有了主心骨。

  抛灑出大量黑底符咒,一道亮紅薄光緩慢自地下升起。

  蔔部氏老者化身的妖魔極大,粗壯的腿部緊繃一瞬後高高躍起。

  從趙鯉動手至今,細算來不過十幾次呼吸。

  但遍地屍骸已告知蔔部氏老者,這孤身而來的人隻怕京都無人是她對手。

  它最清楚,亡故的族人蔔部曾文在大景水宛策劃了什麼。

  存了必死之心,前來拖延趙鯉腳步。

  然而,晚了。

  趙鯉已經沖到了那裝着八足魚紋樣的祭台前。

  四周祝連繩齊齊發出嗡鳴,象征神性的光芒升騰起,卻沒能讓趙鯉停下一秒。

  弑神,趙鯉專業對口。

  一斬将祝連繩斬斷,她雙手握刀刺入黑甕中。

  “嗯?

  這一刺,趙鯉神色一凝,手感不對。

  她向後一躍,聽見那落下的蟾蜍發出絕望哀嚎。

  “打開了。

  “海幸禦子的束縛被打開了!”

  陰陽師們倉皇的聲音告訴趙鯉,事情又變得有意思了。

  但見那口黑甕中,汩汩流淌出大量瀝青樣的黑水。

  濃稠黑水咕咚咕咚淌了好些,随後一隻新鮮章魚腳從甕中滑落。

  在黑水中蠕動了兩下,竟直立而起。

  它像捕食的蛇,先将青褐觸須對準趙鯉。

  但又察覺到趙鯉難惹,旋即竟是一彈朝那隻巨蟾蜍去了。

  蔔部氏老者化身的巨蟾蜍,從跳過來到被章魚腳鑽入身體隻眨眼。

  若非它慘叫連連遍地打滾,趙鯉都要懷疑它是故意來送的。

  那隻章魚腳黏着在巨蟾蜍身上,無數章魚須從蟾蜍後背密密麻麻的膿包中擠出。

  水草似的晃動,跳着怪異的舞蹈。

  天上月相濃雲遮蔽,雷聲隆隆。

  平地飓風起,有風暴從堺港爆發。

  巨大水龍卷通天徹地,八爪章魚攀在水龍卷上,乘風暴朝着京都而來。

  這會趙鯉倒也猜出因果了,她無語至極的失笑:“你們束縛了海幸彥的禦子?

  海幸彥,倭國神話中被詛咒子子孫孫為山幸彥看家護院的海洋神。

  趙鯉轉移視線,果見在黑甕中看見了一隻巴掌大的斷魚鈎。

  魚鈎為山幸彥的代表物,也是讓那八足章魚看家護院的信物。

  方才被趙鯉一刀毀了。

  滿身都是觸須的巨蟾并未回答她,隻沉重喘息一聲吼,突出的蛙眼怨毒看着趙鯉。

  “唇亡齒寒,風暴從不隻針對我們。

  污染禦子馭風暴肆虐,大景想來亦無法幸免。

  這樣一想巨蟾覺得身上的痛都淡化了些,它呵呵笑了兩聲。

  仰頭還想看趙鯉什麼神情,下一瞬腦袋被長刀剁成兩半。

  “笑個屁!

  趙鯉踩在巨蟾頭頂,看它整個眨眼間化為劇毒的黑水。

  一滴冰涼的雨落在她臉上,接着大雨傾盆。

  四處看去,發現陰陽師竟都沒跑,還在維持籠罩神宮的結界。

  大概這些家夥也都曉得,束縛并污染了一個神子當看門狗是什麼下場。

  天邊雷雲隆隆,雷電如蛇在雲層中穿梭。

  數十柱飓風,卷着碎木泥土各種畸變動物和妖邪的屍體朝着京都合攏而來。

  幾乎有整個京都城大小的八爪巨魚,嘔吐着黑色毒水,朝着神宮上方的結界探出觸須。

  薄薄的結界,肥皂泡似的啵一聲散開。

  地動天搖中,趙鯉一邊避讓天上落下的毒水,一邊揉着丘丘的腦袋:“你就不能派上點用場嗎?

  她朝着山下跑,打算先開溜到相對安全之地,冒險請太歲來收尾。

  被她夾在手臂間揉腦門的丘丘,圓臉蛋變形了兩次。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主人我們跑……”

  它突然一激靈,将後半句話咽下。

  豆子眼中精光閃爍:“不過話說回來,有時丘丘我還是可以力挽狂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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