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勝術,又叫魇鎮,屬風水術的一大類。
厭勝,即是厭而勝之,用詛咒的方法壓制讨厭的事物。
在風水位的特殊位置上,擺放有特殊意義的物件。
可以納福呈祥,但也可以招災惹禍,殺人于無形。
戰國之時,李冰修築都江堰時,以石刻犀牛鎮水,就被視作厭勝之術的一種。
這樣以石牛鎮水的辦法,是明鎮。
明鎮之外,還有一種陰私下作的陰鎮。
這類陰鎮,多半掌握在相師和工匠手中。
古時工匠地位低,很多無良雇主會肆無忌憚的欺壓克扣匠人的工錢。
有壓迫的地方就會有反彈,于是這一門陰鎮的手藝就流傳了下來。
趙鯉幾乎可以肯定,這間宅子被人施了厭勝術。
隻是這前後兩家人是不是都是被厭勝咒死的,還需起出厭勝鎮物,核對驗屍屍格才能知道。
雖說心裡面有了猜測,但趙鯉沒有輕舉妄動。
她原本的世界,厭勝之術失傳得很多,并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
況且前面還有兩家死得詭異的,這間房中的厭勝之術,陰且毒。
趙鯉不想莫名其妙的在這翻車。
“鄭連,走。
”趙鯉拍了拍手上的灰,叫上鄭連,走出院子。
這樣施了鎮術的宅子呆久了對人不好。
鄭連不知緣由,隻以為是這處棘手,跟在她的身後,迅速走出院子。
剛一出院子,迎頭便撞上了一個挎着菜籃子的中年女人。
乍一見趙鯉從這間院子走出來,這婦人面上一驚,露出見了鬼似的神情。
她手上的籃子裡還提着些蘿蔔青菜,裝了一小塊豬肉,險些失手掉在地上。
立刻下意識的去看地上,見兩人都有影子,這才舒了口氣。
這婦人倒是個好心腸的,退後了兩步站在遠處道:“小姑娘,你怎麼進去了,這房子可進不得。
”
趙鯉一聽就知道,這可能是個知情的街坊。
急忙上前打探:“嬸嬸,你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嗎?
”
趙鯉的長相比較無害,十分容易讨得他人的好感。
這中年婦人猶豫了一下道:“這宅裡有些詭異,死過很多人。
”
“能勞煩嬸嬸詳細說說嗎?
”趙鯉走上前,握住這中年婦人的手,遞過去一小把銅錢:“耽誤您些時間,拿去給孩子買點零嘴。
”
趙鯉跟着盧照幾人混久了,行賄手法一流。
這中年婦人正要拒絕,手心裡已經躺了幾個銅闆,當下将拒絕的話咽下。
“走開點再說吧。
”這婦人道,“在這說着怪吓人的。
”
趙鯉順勢邀請她去街口的茶室,請她飲茶。
這婦人平常在家操持,從沒有人會邀請她去茶室,心中有些新奇,忙回家放下手裡的菜籃。
跟着趙鯉進了街口的茶室。
這茶室并不是什麼高檔的,大堂内零散坐着幾個嗑瓜子的閑人,正聽台上的說書人,說着些低俗的粉段子。
趙鯉三人進去時,那說書人正好折扇一打,半遮着臉,模仿着妖娆婦人的姿态。
那張黢黑褶子臉,配上眯眉弄眼的神态,趙鯉看了一眼都覺得辣眼睛。
偏生生底下叫好聲一片。
“趙……小姐。
”阿碧等在樓梯口,本想叫趙千戶,臨時改了口。
不管是對趙鯉還是鄭連,阿碧始終存着一分畏懼。
見他們來,側身示意了一下樓上道:“我家小姐,在樓上。
”
進到雅室,韓音正倚在窗邊,聽下面說書,見他們來了頓時有些害臊。
桌上擺了兩樣點心和一壺茶。
既要請人飲茶,趙鯉就不會小氣,又叫來小二上了一壺高碎,三碟時令點心果子。
等那中年婦人新奇的一樣吃了一些,趙鯉才問道:“嬸嬸知道那間宅子發生過些什麼事情嗎?
”
許是吃了點心甜嘴,這姓李的中年婦人将故事說得很是生動。
從她這老鄰居口中,趙鯉知道了更詳細的情況。
最先居住的那一家皮貨商是這興化坊的老住戶。
李嫂子家正好住在皮貨商家旁邊。
在中人梅三口中,似乎皮貨商家全家暴斃是突然發生的,但在李嫂子這樣的老鄰居這裡才能知道,皮貨商家出事早有預兆。
早在夏日,皮貨商的老娘有些發愁的對李嫂子道家中不太平,老是鬧子。
鬧子,并不是鬧耗子或是什麼,而是一種發生在子時左右的詭異現象。
在這個時段,夜深人靜,家中人睡得正熟,但無人的廚房會響起鍋碗瓢盆的聲音。
廳室内,也會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和肺痨一樣的咳嗽聲。
在現代,偶爾會出現明明在頂樓,卻能聽見頭頂上拉動桌椅或是彈珠落地的聲音。
這種現象多半就是鬧子。
鬧子相當大一部分可以用科學解釋,無法解釋的那麼一小半,除了吓人也沒有什麼危害。
若是心煩,便污言穢語大罵,或是尋來殺豬刀等殺生刃往桌上一擺威風,多半都能被吓唬走。
李嫂子見滿屋子的人都在認真聽,擡起茶水潤了潤喉,低聲道:“他們家除了鬧子,還發生了很邪門的事情。
”
先是皮貨商的老娘。
老人家身子虛,睡眠淺,老是夢見一個老媪咚咚咚咚的敲他家門,問她買不買衣裳。
皮貨商家雖說家境殷實,但也不願花那錢去買成衣,每次都拒絕了。
這個夢做得多了,皮貨商老娘心裡也嘀咕。
人老了經曆的事情多了,她知道好賴。
即便是夢裡,她也從來不讓那老媪進門,更不必說買衣裳,提着掃帚就将那個笑得像狸子一樣的老媪往外趕。
這樣一來一去過了幾個月,入冬時,皮貨商的老娘不小心着涼,病了一場。
整個人都衰敗許多。
就在某天夜裡,皮貨商的老娘又做起了那個夢。
這次在夢裡,她就像是吃了迷魂藥,幹下了傻事。
夢中,聽見家門被敲響,皮貨商的老娘非但不像平常那麼害怕,反而高高興興的開了門。
将門外那個擔着貨挑子,矮小得不像話的老媪像是貴客一般迎進了門。
“買衣裳嗎?
”
矮小的老媪放下挑子,推了一下頭上戴着的鬥笠,露出老狸子一樣的臉,笑眯眯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