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幼蟲探出觸須。
漂浮在天空的張蛾,覆蓋着銀色絨毛依然可見美麗的臉龐露出欣喜。
它扇動巨大的翅膀,義無反顧朝着這邊而來。
扇動翅膀,發出輕吟。
飛蛾撲動翅膀的聲音,在天空中彙聚成密集的簌簌聲。
這聲音,好似無數人湊在耳邊細碎的低語。
在場的人,都不同程度的感覺到了眩暈和惡心感。
“轉移注意力,不要去聽。
”趙鯉搖了搖頭,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耳朵。
“李将軍。
”
旁邊傳來騷亂,趙鯉轉頭看去。
指揮着軍士的黑面将軍摘了頭盔,投擲在地上,忍不住發狂似的用兩隻食指去摳弄耳孔。
他的手指粗長,帶着常年習武的厚繭,毫不留情地捅入耳朵,使勁往耳朵深處探。
他覺得耳膜上似有千萬隻小蟲在爬動。
伏在他的耳膜上,搓動它們細細的爪足,然後一個一個鑽進了他的腦袋裡。
這樣恐怖的幻想,讓他陷入失去理智。
鈍鈍的指甲,毫不留情摳挖在柔軟的耳道,他的耳朵很快見了血。
身處在這種環境,本就十分害怕的士兵,一時呆愣,看着他癫狂的舉動,不敢上前。
他的手指用一種幾乎把腦袋鑽穿的氣勢,帶着血的指甲幾乎快要撓到耳膜時。
咚的一聲脆響。
趙鯉撿起他在地上的頭盔,跳起來給了他後腦勺一下。
沈晏則是伸手,接住他沉重的身體。
“這位将軍看着高大意志堅定,為何抵抗異類影響時,竟這樣不濟?
”
趙鯉配合着沈晏将這位李将軍弄暈,不由得疑惑。
沈晏接了一下,來不及察看,将已經昏迷過去的李将軍放到一邊:“李将軍曾從征南疆,在那受過暗算,傷病回京療養。
”
情況緊急,沈晏沒有細說,他主動接手了士兵的指揮權,開始調配城弩。
就在這插曲發生的同時,天空中的張蛾已經撲騰着翅膀飛了過來。
銀色月光之下,美麗的軀體似人似獸。
身下挂着的灰白人類骸骨相互碰撞,就像灰白色的鈴铛嘩啦作響。
巨大的軀體從狹窄的牆垣之間通過。
立在兩側望樓之上的魯建興鄭連,幾乎可以看見柔柔的銀色絨毛在眼前面前擦過。
張蛾懸停在長杆上的楊堅面前,舒展雙臂想要去擁抱他。
楊堅嘴巴張開到極限,口中趴着的白色肉蟲頭上幾對芝麻似的眼睛動了動,蠕動觸須似在回應。
就在張蛾的雙手幾乎快要觸上楊堅時。
“放箭!
”
随着一聲令下,士兵腳蹬在床弩上,扳動了扳機。
其中兩隻床弩在沈晏的指揮下,緊緊鎖定張蛾的翅膀。
他們必須保證廢掉張蛾從空中逃離的可能。
瞄準後,沈晏親手扳動床弩扳機。
十數支弩箭先後疾射而出,發出凄厲破空之聲。
張蛾欲要躲避。
可是它看見了楊堅高高隆起的腹部。
它并不聰明,但它知道如果它躲開,那麼直面危險的,便是它的孩子們。
“孩子。
”
最終它呢喃着,用身體将弩箭悉數擋下。
十數根杯口粗細的弩箭沒入張蛾的身體後,箭頭炸開呈爪形,死死的抓住了它的軀體。
士兵們吆喝着,将弩箭尾端綁着的麻繩綁在先前釘下的駐馬樁上。
張蛾龐大的身軀,在空中顫了顫,軀體四肢炸開數朵藍色血花。
它尖叫着,顫抖着往地面墜去。
趙鯉看準時機喊道:“川楝子。
”
她清亮的聲音在夜間格外引人注目。
兩側望樓上雙手都攥出汗的魯建興和鄭連等人得令,吆喝了一聲,同時扔出早已拿在手中的水囊或是豬尿泡。
張蛾目标很大,十分容易命中。
水囊在它身上炸開,川楝子水濺射而出。
就像是濃硫酸,所接觸之處,美麗的銀色被毛瞬間焦黑、冒煙。
漫天飛舞的白蛾也被川楝子水的味道驅散。
張蛾美麗的妖體滿是黑色的焦蝕痕迹。
然而,即便是此時它還是張着手臂,死死的将她面前的楊堅護住。
勉力扇動着半邊翅膀,大顆大顆的淚水,從它的豔紅色複眼滾出,流淌進面頰的銀色絨毛。
終于,它的長爪劃開綁着楊堅的繩子。
将楊堅像是抱娃娃一般抱在懷中,輕輕撫摸他的肚子,感受下面鼓脹的回應。
随後它拍打翅膀,想要逃走。
但已經深深釘在它體内的弩箭尾端綁着麻繩,一部分固定在駐馬樁子上。
在沈晏的命令下,士兵牽來了三匹馬,将麻繩固定在馬鞍。
随後馬鞭狠狠地抽在馬身上。
三匹馬吃痛,拔足狂奔。
原本飛在半空的張蛾猝不及防,被這巨力拖到了地面,手裡握着的楊堅失手扔出。
就這一摔,本就隻剩一層殼子的楊堅斷作兩截。
腹部裂開,一團團看着就叫人毛骨悚然的蠕蟲從他的腹部滾出。
裹在渾濁的黏液裡,輕輕撲騰了兩下,迅速的死去。
張蛾趴在地面,雙手雙腳彈出利爪抓住地面,身上的弩箭在肉中拖出一道深深印記。
女性慘絕的哭泣回響在空中。
設計了這一切的趙鯉都一時有些心悸,唯有沈晏依舊面無表情的指揮着,讓士兵瞄準張蛾的頭部。
滿地的焦黑蟲屍泡在川楝子水中。
楊堅直勾勾的盯着某處,呼出了最後一口氣。
一直趴在他嘴裡的那隻白色蠕蟲動了動,緩緩的爬出來,想要去到張蛾的身邊。
地上都是川楝子水,它每爬一步都滋滋作響。
勉強爬了一小截,它終是萎頓下去,首尾相連蜷縮起來,化作一團焦炭。
目睹了一切的張蛾,它踉踉跄跄的站起來。
擡起頭眼中是刻骨仇恨。
它猛的一掙,拖着沉重的繩索,沖上前去。
“放。
”看着這隻美麗的野獸,沈晏眼中毫無波瀾。
又是一支弩箭沖着張蛾眉心射出。
城弩巨大的力量之下,夾雜着骨頭碎片的藍色血液瘋狂迸出。
張蛾巨大的妖化軀體最終踉跄着倒下。
一雙皂靴來到強弩之末的它面前。
趙鯉神色晦暗,踩在它的頭顱上,高舉手中長刀,狠狠刺下,徹底攪碎了它的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