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透蟲,其實也沒什麼太神奇的。
”
“就……就是可以透視,讓我看見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而已。
”
“哦,原來如此。
”蔣進點了點頭,随即意識到不對,“透視?
”
王青扭扭捏捏道:“就是偶爾賭投瓊,能看透骰盅。
”
“還有,有時能看見……看見人的衣服底下。
”
蔣進勃然色變。
盜墓賊不可怕,一個能看見人衣服底下的人就可怕多了。
他猛的後撤蹲下,掩住胸口。
王青無語:“蔣兄,你要不要看看自己是個什麼鬼樣子,我會看你嗎?
”
眼前這人本身就刀疤臉歪鼻子,還長了兩排須子,走夜路撞見,都要去道觀裡請道長收魂。
王青想着,突然呸了一聲:“不對,你就是潘安我也不看你這大老爺們。
”
“就是靠這隻透蟲我才能發現一些不對勁。
”
王青垂下頭:“編織這個世界的雜碎玩意,還想騙我。
”
“可我娘親、我爹,他們早都死了啊,我親手埋的。
”
“而且,我爹哪裡會那樣好好跟我說話呢!
”王青奇長無比的手,抓了抓屁股,“我爹打人可疼了。
”
他繼續道:“當時發現不對,我就想方設法的想要跑。
”
“然後在透蟲的指引下,我就找到了這個破義莊。
”
“然後得到了這位大人的庇護。
”
王青說着,将視線移向屋子的左邊。
蔣進定睛看去,頓時大喜:“此處怎會有狴犴畫像?
”
他心情激動聲音大了些,王青急忙伸手爪來捂他的嘴:“小聲點!
之前南監供奉狴犴大人神龛,獄卒就随手在牆上貼了一張畫像。
“
”這畫像神力微弱,隻能庇護一小塊地方,不像神像,太大聲招來巡城者,我們就完了。
“
蔣進這才注意到,外邊的天已經黑了。
他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王青這才松開了手。
三人蹲在牆角下,小聲的繼續對話。
王青道:“你知道這血肉模糊的世界,看見這一小塊幹淨地方,有多麼親切嗎?
”
蔣進和姚列齊齊點頭。
“我後來就暫住在這義莊裡。
”
“那,王兄究竟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
”
蔣進可以确定,自己和姚列變成這個鬼樣子,一定是在暈倒之前,看見了什麼東西。
然後他們忘記了這段記憶。
那麼王青呢?
王青苦笑:“我就是無意看了一眼天上,也不知道是看見了什麼,暈倒醒來後,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
“變成這樣,我差點抹脖子,四處找解除的辦法,沒想到就遇上了姚兄。
”
王青看向姚列。
“對,王兄就在城牆裡面遇見了我,見我還沒有徹底變成那個樣子,就把我從城牆裡拖出來,帶回了義莊。
“
事已至此,蔣進算了解了這兩人來到這的過程。
三人相互看看,均歎了口氣。
現在三人都這模樣了,就算出去了也不知道會怎麼樣。
王青暗自歎了口氣:“要是沒有透蟲,沒有發現真相,就這樣渾渾噩噩也不錯。
”
他自暴自棄的話,引來姚列攬住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當作安慰。
“蔣兄,現在怎麼辦?
”姚列将期望的目光投向蔣進。
他和王青面對當前的狀态,實在束手無策。
眼前的蔣進,俨然成了他們的希望。
蔣進沉吟片刻:“這裡有香嗎?
”
有狴犴畫像反而簡單,如果能通過狴犴像聯系到外邊的靖甯衛,他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至于趙鯉,在蔣進覺得,她應該是已經殉職了。
蔣進沒什麼把握的方法說出來,卻極大的激勵了王青姚列兩人。
這義莊哪裡會有香燭,即便是有,也怕點燃了引來什麼。
于是三人摸黑,在狴犴畫像前跪成一排。
閉目在心中默念禱告。
……
“趙千戶,有消息!
”
三人的努力并沒有白費。
一個被趙鯉安排監視乩筆和沙盤的校尉,氣喘籲籲來報。
趙鯉正在準備裝髒物品,聞言大喜。
蔣進姚列兩人,能不死就不死,若是能傳來有用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她先擱下手裡的東西。
急忙跑去看扶乩的沙盤。
上面很抽象的畫着三個跪成一排的……人?
趙鯉皺緊眉頭,眼前的沙盤畫像過于靈魂畫手,她有點解讀不出來。
眯着眼睛看了許久,隻能看清其中一個隐約有點像蔣進,因為臉上畫着趙鯉親眼看見長出來的觸須。
而旁邊那個小人,畫了一個碩大的鼻子,應該就是姚列。
但這小人的腿上,卻畫着雞爪一樣的腳。
如果前面兩個還有個人樣,剩下多餘出來這個,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怪物。
這三個卻是和諧的跪在了一處。
趙鯉斟酌了一下語言,小聲道:“狴犴大人,我不是冒犯或者什麼。
”
“但是……您要不然考慮一下寫字吧。
”
這畫是個人都看不懂啊!
趙鯉小心說完,就看見懸在沙盤上的乩筆一頓,許久未動。
就在趙鯉尋思自己是不是嘴快得罪人了的時候,沙盤上的簡筆畫,被一隻無形的手抹去。
乩筆一轉,寫起字來。
“蔣進、姚列、王青三人,可信。
”
“五通心髒,在底下二層甲字号房。
”
乩筆刷刷寫完,就啪嗒一下,倒在了一邊。
趙鯉幹笑:“狴犴大人,您放心,給您準備的廟祝已經在找了。
”
“有了祭祝,您說話就方便了。
”
就像富樂院祖師爺廟裡的萱姑娘,可以直接傳達祖師爺的神谕。
神明的祭祝,必須要某一種契合的契機。
常人可以請神降,包括趙鯉現在都可以通過秘法,傾聽狴犴的指令。
但不适合的人請真神将,就是一次性消耗品。
事後不死也報廢。
從開始供奉狴犴,靖甯衛就在四處尋找适合狴犴的祭祝。
現在已經隐約有了些眉目。
趙鯉又說了兩句,就回到房中。
從鎮撫司送來的肉傀儡靜靜閉目站着。
因是赤身裸體,裝髒事宜就由趙鯉一人完成。
沈晏等人紛紛出去避嫌,以示尊重。
趙鯉看着眼前站着的美麗軀體,又看了看已經整擺放在桌上的裝髒品。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拿起象征狴犴血統的青色蛇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