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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婚事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6256 2025-01-17 14:29

  日子就這樣過去。

  徐玉就像他父兄期望的一樣,熬平了性子,再不敢反抗。

  一雙小腳,是女孩們的眼淚泡出來的。

  徐玉所遭受的折磨,沒一點少的反饋給宮戰。

  茶飯不思,日夜不眠。

  尤其裹瘦裹彎的階段,每日生受這折磨。

  走一步疼一下。

  潰爛的傷口好了又磨爛,磨爛了又好。

  天熱時,雙腳更好似插進了炭火爐子,夜夜不得安寝。

  宮戰困在她的身體裡,也跟着熬平了暴躁脾性。

  他有時也在想,自己到底是誰?

  為什麼在這受這罪。

  但每次剛剛記起些許東西,就會受到幹擾。

  好似一根手指攪入他的腦海,将他的記憶和認知攪合得一團亂。

  現在宮戰身上,也隻殘留着罵人本能沒忘。

  宮戰每次跟着徐玉被疼醒,便在她身體裡沒天沒地的罵。

  又過了一年,腳總算定型。

  好消息是,徐玉的腳形狀裹得很好,是十分符合标準的三寸金蓮。

  壞消息是,徐芸的腳形狀很不好。

  徐芸一雙大腳闆,裹腳布也裹不住。

  最後勉強裹了,但依舊是大于四寸的鐵蓮。

  千辛萬苦受了罪,别人輕松就得了更好的。

  這種情況下,徐芸心裡恨毒了徐玉。

  而徐玉的嫂子,心态也有變化。

  時間就這樣緩緩的過去。

  十四歲徐玉來了癸水,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紀。

  她熬平了的性子,膽小怯懦。

  一雙小腳漂亮标準。

  在家也做些燒茶炒菜,打掃清潔的活。

  晚上便漿洗裹腳布,做針線。

  每一樣都正好符合江南某些人擇妻擇媳的标準。

  所有人都道,徐家阿玉是最規矩不過的賢良女子。

  很快,便有媒婆上門說親。

  徐家老爺子高興自己養出好女兒,姿态也頗高。

  婉拒了好幾個,直到一家鄰村的王姓秀才上門求娶。

  雖是續娶,男方年歲也大了些。

  但秀才公娘子,這個名頭是徐老爺子夢裡都盼着攀上的親事。

  他拍下這樁親事,美滋滋的在屋中喝了兩盅小酒。

  徐玉?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誰會去問她願不願意?

  知道徐玉定下這門親,她嫂子心中高興又複雜。

  再兩年,女兒徐芸也該議親。

  不知能不能有這樣好的親事。

  她這廂歎息擔憂,那廂徐芸卻是嫉妒得心裡漚出膿水。

  小小的女孩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心中醞釀出一萬個毒計。

  想寫一份書信誣賴徐玉私通他人。

  想自己打扮漂亮奪了這樁婚事。

  甚至看她小姑姑在竈上燒水,想從後推上一把,叫她跌進沸湯裡,燙爛了臉。

  ……

  但想歸想,就像人偶爾惡念閃過,要實行終究需要勇氣。

  徐芸到底沒敢,也不知道真的做了如何撇清自己。

  她面上不顯,卻一日日和徐玉疏遠。

  徐玉知道自己定下親事,她心中并沒有太多旁的想法。

  自從裹腳,她被關在家中,再也沒去過外邊。

  家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沒什麼見識,開心不開心都沒誰可以說。

  定了親事,便被拘在家裡繡嫁衣。

  江南不比北地,本就風行早婚。

  定下了親,對方不知為何着急得緊,催促着辦婚禮。

  三月間,徐玉便被擡出了徐家。

  臨到送嫁,被兄長背進了花轎,她才在轎子裡掉了兩顆眼淚。

  就如父親兄長訓誡,出了這門,她便不再是徐家女,是王家婦。

  徐玉頭上蓋着蓋頭,被喜婆領着牽去拜堂。

  外頭鑼鼓喧天,鬧得徐玉原本忐忑的心,更加怦怦的跳。

  她從紅蓋頭底下斜眼看。

  旁邊立着一雙男人的大腳。

  與她并排站着,一起拜天地。

  待到被送入洞房,獨自坐在喜床邊,摸到被褥下藏着的花生棗子,她才忽然紅了面頰。

  心中莫名多了幾分期許。

  房中燭影搖晃,就像徐玉的心。

  她沒等很久,新郎便來了。

  她抿唇等着新郎掀蓋頭,不料先聽見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這接連不斷的咳嗽從男人嘴裡傳出。

  好像他喉嚨肺裡都長滿了青苔絨草,叫他癢得停不下。

  幾乎将肺部咳得翻了一面。

  徐玉心中忐忑,但她不敢亂動。

  在家中她就明白一件事,要聽話。

  不聽話,便會像畜生一樣挨打。

  此刻她已是王家婦,沒有夫君掀蓋頭便随意出聲,等着她的會不會便是一記狠狠的耳光?

  徐玉不想再挨打了。

  她便縮着肩膀,靜靜的坐着,一點聲音也不敢發。

  許久,站在對面的男人終于停下咳嗽。

  徐玉聽見一聲冷哼。

  “你這女子,像是木胎泥塑的死物一樣。

  隔着蓋頭,徐玉看不清男人的臉,隻聽見一個有些氣虛,但傲慢得很的聲音。

  見她被罵還是沒反應,新郎官不滿的一把扯下蓋頭。

  想看她是睡着了還是死了。

  一把扯下蓋頭,糊着厚厚脂粉,臉蛋上兩片圓胭脂的臉,讓新郎官吓退半步。

  驚吓之餘,他又一次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徐玉坐在他面前,不躲不避的沾了滿頭唾沫星子。

  她想着既然掀了蓋頭,應該算是禮成了?

  見新郎官咳得喘不過氣,面色發紫。

  她這才站起身,小心的靠過去。

  沒靠近便被推了一把,小腳站立不穩,一下歪在了地上。

  她這才看清,新郎官是一個面相頗老的男人。

  極瘦,瘦得衣裳都撐不起。

  下颌兩縷胡須,面色發紫。

  這就是她的丈夫嗎?

  這個人看起來快有她爹爹那麼老。

  徐玉心中郁郁,慢慢的爬起來想去倒水。

  門沒敲,便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面相尖酸的老婦人走了進來。

  一看新郎如此,頓時着急。

  “你這妻子怎麼當的?

  她責罵着徐玉,擡手去扶新郎:“我兒,快坐。

  扶了新郎坐下,這婆子忽的轉頭看向徐玉:“也是個晦氣的,進門便克丈夫。

  徐玉抖了一下,克丈夫?

  這樣的罪名如何擔得?

  她張嘴欲辯,卻不知從何說起。

  隻怯怯的在這婆子的辱罵聲中,被她指揮着去倒些茶水。

  等到咳嗽聲漸歇,男人這才緩過氣。

  他細長眼睛裡的眼珠子一轉,落到了徐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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