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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魚骨墜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6200 2025-01-17 14:29

  渾身浸泡在污穢的血水之中,耳畔是細聲的呢喃。

  耳旁呢喃的聲音很熟悉,他記不清究竟是誰。

  哪個賣魚佬會認真去記,自己宰殺的魚長什麼模樣,叫什麼名字。

  曾經他也會在噩夢中,聽見這樣的呼痛聲。

  隻是後來漸漸麻木。

  又見金銀绫羅,他開始慢慢習慣且享受。

  玩弄踐踏生命,能叫他們這些生活在底層的漁民,獲得大權在握的快感。

  在大景,在成陽,他們是背脊朝天的犬馬牲口。

  在這與世隔絕的孤島上,他們卻是掌權者。

  隻是得意和快感,在此刻戛然而止。

  曾經被他們欺壓淩虐的對象,從地獄爬回人間。

  專門負責采珠的水生漁村村民渾身顫抖。

  他的每一寸皮膚,都浸泡在粘稠的血水裡。

  平常海中來去自如的水性,派不上半點用場。

  數隻腐朽冰涼的手臂,将他牢牢的束縛在池底。

  他張開眼睛,污穢的血水刺得眼睛生疼,什麼也看不見。

  想要呼喊,口鼻湧入的俱是腥臭血水。

  他拼了命的,想要掙開束縛。

  但劃動的手腳,被無數纏上來的東西裹住。

  一張臉貼了上來。

  像是剛剛死去的雄性鲛人,卻又不太像。

  聚合的五官上,柔和了無數死去鲛人的特征。

  那臉貼近過來,黏在了水中村民的額頭。

  額角相貼的瞬間,還在因污血嗆進肺部而痛苦的村民一頓。

  下一秒,他雙眼滿是血絲,在血水之中張大了嘴巴。

  疼——

  好疼——

  曾經他對鲛人們所作的一切,所造成的痛苦,都聚合于不腐骨中。

  一次性反噬重現。

  他們曾經得意揚揚使出的手段,現在悉數還諸彼身。

  鲛人們在折磨的過程中,流出帶丹砂的鲛珠。

  劊子手四肢痙攣浮在血池之中,暫失去了神志。

  醬色污血翻湧。

  沉浮其中的無數殘肢、碎肉因怨念而糾結粘合。

  在水中形成一個身軀龐然的未腐骨怪物。

  這醬紅肉塊亂七八糟生着無數的手和殘碎的半身。

  好似有人惡作劇,将未完全剁碎的殘肢,加了澱粉揉合成一個巨大的肉丸。

  甚至淋上了黑紅醬汁。

  還處于失神狀态的水生漁村村民,額頭與肉丸上的一張臉粘連。

  隻這短短一瞬,相連處已經融化又粘在了一起,相接處是肉質樹狀經絡。

  一些花朵一樣的殘肢,想要繼續擁住這個穿着圍裙的劊子手。

  将怨恨和痛苦加倍奉還。

  不料一隻帶着蹼的慘白手臂探出,在觸到劊子手的脖頸時,被狠狠燙了一下。

  燙處立刻腐蝕出見骨的大洞。

  劊子手脖子,紅線系着的魚骨吊墜滑落出來。

  水池中,鲛人殘肢聚合的殘肢十分畏懼這東西。

  紛紛縮回了手臂。

  額頭還粘連在肉塊上的劊子手,得了半分的清醒。

  他滿臉都是污血,劇烈喘息着,張開眼睛。

  像是一粒粘在人褲腿上的蒼耳。

  左右景色掠過,身體随着移動的肉塊而晃動。

  他充血的眼睛迅速地左右轉動。

  他手腳亂抓卻發現自己連頭骨都跟這肉塊長在了一起,掙脫不得。

  融化卻又重新粘連的額頭,是唯一受力點。

  一邊慘嚎一邊随着移動的肉塊,爬出地底屠房。

  于大雨中,朝着島上的水生漁村村民們爬去。

  ……

  與世隔絕的孤島上,環境堪稱惡劣。

  常年籠罩在陰雲之中。

  來這的長生漁村村民,大多都是奔着錢财而來。

  他們通力協作,男人們折磨鲛人采收鲛珠,女人們則是織網捕魚,做做家事。

  如果不看他們所行惡事,倒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平靜。

  大雨嘩啦啦地下,老福的妻子春娘氣悶坐在一張破草席上,手裡縫補着衣裳。

  昨日,她丈夫搞出來的野種斬尾,她沒有去看。

  聽着丈夫的意思,還很希望那孽種活下來。

  其實不止是老福,春娘知道,整個水生漁村的男人,都希望能有一個斬尾後活下的後代。

  那種砍斷了尾巴,又生出怪異雙腿的雜種怪物,力大無窮。

  就像,村長家的阿鲛。

  村長便是借着阿鲛,在這孤島上頤指氣使。

  這樣不準,那樣不許。

  村中男人早有不服,因而都偷摸着想要弄出那樣一個後代。

  春娘歎了口氣,将手裡縫着的衣裳湊到嘴邊,咬掉線頭。

  其實她并不想丈夫老福去做那樣的事情。

  老福嘴上雖咒罵,但春娘曉得,村中男人都是樂意淫弄那些魚尾鲛人的。

  每次都弄得一身魚腥味。

  睡在她身邊時,鼾聲餍足又快活。

  春娘時常咬着被角暗自生惱。

  隔壁的寡婦,報複性的去尋雄性鲛人。

  可春娘哪裡敢那樣做,她怕被吊死在礁石上,屍體随着海風晃蕩。

  想到此,春娘打了個哆嗦。

  她不敢再瞎想,小心地折起手中衣衫。

  這是她給兒子縫制的中衣。

  春娘大兒已經十四歲,早晚得來這島上發财。

  島上潮濕寒冷,得給他備下衣衫。

  再兩年,兒子應能采得許多鲛珠,到城中富貴一生,再不必吃苦。

  隻盼到時兒子别跟島上的叔伯學壞了才好。

  想到此,春娘憂心地蹙眉。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春娘的焦慮。

  啪——

  門被大力撞開,朽爛的門頓時歪到在一邊。

  春娘先是一驚,看清來人是渾身濕透的老福後,頓時不滿。

  “島上木料金貴,弄壞了靠什麼遮風擋雨?

  她不滿丈夫那斬尾的孽種,沒好氣絮叨,一點沒注意老福臉上極緻的驚恐。

  “快走!

  老福上前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走?

  與世隔絕的日子,讓春娘反應遲鈍:“走哪去?

  老福來不及解釋,拖着她往外走。

  莫不是官軍找來了?

  春娘時常做這樣的噩夢,猛地一驚,甩開老福的手。

  “要走也要拿上東西。

  她狂奔進屋,在床下翻出一個裝滿海砂的罐子。

  砂裡埋藏着十來枚分得的鲛珠。

  老福沖進來,看見春娘拿着包袱皮,還在收拾細軟,頓時大怒。

  上前給了她一大耳光。

  “什麼時候了,還要這些?

  “走,我們去村長那,那裡有東西,可以保護我們。

  老福說着,特意将春娘脖上挂着的魚骨吊墜翻了出來。

  兩人胸前一模一樣的魚骨吊墜,挂在衣衫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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