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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黑霧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4730 2025-01-17 14:29

  巡夜司至今,諸如人手選拔組織和後勤等事物,上有沈晏,下有盧照魯建興,并不需要趙鯉操心那些俗務。

  她做得最多的,就是整理自己腦海中的知識,篩選整理後,傳播出去。

  如将要進入賭坊大堂的這支小隊,就是靖甯衛中經過挑選的精英。

  在訓練了一段時間後,這樣看着兇險,實際危險不大的任務,便用給這些人練手試膽。

  經受住了考驗的人,将能進入巡夜司,成為第一批巡夜司校尉。

  身上撲滿了礞石和朱砂,他們踏入賭坊大堂前湧動的黑色霧氣中。

  趙鯉的紙人站在盧照的肩上,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

  收到消息後,人在宮中的沈晏,直接趕到了河房。

  看見站在盧照肩上的小紙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沈大人。

  看見他來,盧照等人紛紛行禮。

  沈晏輕輕擡手,制止了他們,探出手,示意趙鯉的小紙人跳到他的手掌心。

  前幾日被他帶走的那個小紙人,随着身上靈性散去,重新變回了不會動彈的黃紙,叫他心裡有些遺憾。

  “沈大人怎麼來了?
”趙鯉的小紙人爬到他的手指上坐着,仰着頭問他。

  看着掌心裡活蹦亂跳的紙人,沈晏輕輕揚起唇角,摸了摸紙人的頭:“牽扯白鹿書院學子,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

  “情況如何?
”沈晏轉頭看向盧照。

  “魯建興那邊已經暫時接手了五城兵馬司南監。
馬正去了白鹿書院。

  盧照恭敬的回禀道。

  對于盧照的安排,沈晏是十分放心的,便站在高處,和趙鯉一起觀察香灰圈後面的賭坊大堂。

  進入賭坊,帶隊的是李慶。

  他雖說是第一批到趙鯉手下的人,但一直沒有多少獨當一面的機會。

  論及身手,他或許是衆人中最菜的一個,但在觀察力和心細方面,絕對是巡夜司中拔尖的一檔。

  他看着身後跟着的校尉,一邊往裡走一邊道:“記住趙千戶說的話了嗎?
那個東西會通過各種方式誘騙你們和他去賭,一定小心。

  校尉們聽了他的話,齊聲道是。

  足下的軟底鞋子踏在有些破碎的青石闆上,眼前的黑霧越來越濃。

  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周圍環境靜得可怕,陰森寒冷透過皮膚,沁入肺腑骨髓,讓行走其間的人,胸口上好像堵着一塊巨大的石頭,沉重又壓抑。

  “點燈!

  随着李慶的一聲令下,這些校尉掏出一盞盞折疊起來的紙燈籠。

  從腰後革囊裡,掏出一根根兒臂粗的蠟燭。

  這蠟燭中加了雄雞骨,房上灰,道士頭,最重要的是,裡面添加了犀角粉。

  最早在《晉書》中,就有記載:峤旋于武昌。
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須臾,見水族覆出,奇形怪狀。

  溫峤在牛渚矶,聽時人傳說水下多怪物。

  因此溫峤點燃犀角照水,看見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水族。

  這添加了犀角粉末的蠟燭,最重要的功效,就是破障,通陰陽,洞察奸邪。

  堪破迷境。

  果然,随着一隻隻犀角蠟燭點亮,忽明忽滅的燭光散發着淡淡的熒光綠色。

  這如同螢火蟲尾燈的微弱亮光,将濃重的黑霧驅散、融化。

  燈火亮起的瞬間,便打破了方才的黑暗和寂靜。

  原本的一片死寂,傳來一陣搖骰子的嘩啦聲,還有人聲嘶力竭的哭聲。

  不見方向的黑霧中,隐隐可見幾步之外的大堂的木質房梁。

  李慶驚訝的發現,自己才離開這間賭坊沒多久,但這棟建築肉眼看起來,便比之前老舊了很多。

  門窗上的黑漆剝離,老化。

  李慶的手按在門闆上,輕輕推開,隻聽吱嘎的響聲。

  門軸幹澀的聲音,叫人牙酸。

  伴着門軸聲音,裡邊搖骰子,下注的聲音也随之清晰起來。

  “大!
買大!
”袁孟之的聲音傳來,“這次用我幼弟的雙眼押大!

  李慶對着身後的人比劃了一個手勢,幾人會意,将折疊的小紙燈籠懸挂在腰上,手上握刀。

  為了防止門被關上斷了後路,兩個校尉直接抽刀,将大門的門軸撬爛,門闆整個卸下來扔到一邊。

  做完這些,他們才留一人把守望風,其餘人跟着李慶走了進去。

  犀角蠟燭綠熒熒的光,照亮了原本黑漆漆的大堂。

  賭桌旁三人絲毫沒有分神,留意有人到來。

  李慶等人走進一看,賭桌旁三人的狀況印入眼簾。

  尤其看見坐在莊家位置上,那一坨肉時,便有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在犀角蠟燭光照之處,三人身後藏身在黑霧中的東西再無所遁形。

  即便進來前,趙鯉給他們做過心裡建設,但霧中的東西還是叫人毛骨悚然。

  藏身在霧中的,是一個男人,一個蜘蛛一般的男人。

  這個男人依舊維持着死前的死相。

  他半邊頭顱被砸得扁扁的,嘴裡塞滿了骰子後,頭部被巨力沖擊,滿口都是碎牙。

  每說一句話,就會有幾粒帶血的斷牙掉落,好似花生米一般。

  他原本的手,在一次次賭博,和賭博後發誓悔改的誓言中砍掉。

  先是尾指,後是無名指、中指、食指,是大拇指。

  最後兩隻手臂,也被賭坊讨債的打手砍掉。

  不過,死後的他有了新的手。

  他盤在梁上,看不見下半身是什麼狀況。

  在他的肋下,生出十數隻奇長無比的手。

  這些節肢枯樹枝一般的手臂,扼在賭桌旁三人的脖子上,就好似催命的上吊繩。

  隻要三人動作稍慢,便收緊手臂。

  終于察覺到犀角蠟燭光照的存在,爬在梁上,用熱切的神情注視着下方三人的他扭過頭。

  李慶正仰着頭觀察他,猝不及防之下,正好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已經沒了人性的色彩,黑漆漆的瞳孔裡,有且隻有貪婪和惡意。

  隻需一眼,便叫人遍體生寒。

  李慶的心髒猛然收緊,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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