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鯉,資深除靈人,大景靖甯衛巡夜司千戶——系統口中的靖甯衛鷹犬。
但在這靖甯衛鷹犬之前,趙鯉還有旁的職業。
黑暗料理制造者,以及……擅長挑撥和撒謊的惡毒女配。
趙鯉從前沒用過這職業,也不知這個職業的茶言茶語技能能用在什麼地方。
直到面對孫農這個精神不穩定的人,她才将這技能從邊角扒拉出來。
在孫農眼皮子底下,堂皇召出小信使聯絡外界。
又假模假樣做了連環套。
最後發動茶言茶語,讓孫農相信她已陷入死境。
讓孫農話格外多,完美完成自爆,揭露祭祀場所在地。
在孫農驚駭眼神注視之下,趙鯉揚聲命令道:“宮戰都聽明白了嗎?
立刻行動!
”
孫農不解,她在同誰說話。
卻聽地上那攤水中,傳出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是,趙千戶!
”
“什、什麼?
”
趙鯉的撒謊欺騙效果,對孫農這種精分之人效果超群。
他到現在還沒能從趙鯉那句‘我要死了’的謊言中清醒。
即便目下親眼看見趙鯉砍殺護身甲蟲,還是有些愣怔。
直到地面的水漬上籠罩的淡紫煙氣散去。
他才有些恍惚的看向他的‘孩子’們。
他先是一頓,然後再沒有之前那淡然模樣,臉上皺紋皺作一團,厲聲道:“你騙我!
”
趙鯉卻看也不看他,不再與地上這些護身甲蟲糾纏。
這些甲蟲看着兇殘,但隻是種生之術留下的殘渣。
論及危險性,遠不如孫農本身。
孫農應是還将自己當成了将行就木的老者,隻是使喚孫福和這些甲蟲。
全然忽略自己本就是一樣武器的事實。
那龐大的軀體,對現在手持冷兵器的趙鯉來說很難對付。
趙鯉先前才提醒孫農,不要屁話多。
現在她便不會再犯那種蠢錯誤。
從甲蟲包圍圈中,撕開一個口子,拔腿就跑。
天将要亮,她得脫出詭域,前往西常山。
她速度極快,孫農錯愕回神,竟隻看見她消失的背影。
孫農手顫抖起來。
他從來自卑。
現在卻被這小丫頭戲耍,想到自己之前那得意洋洋的模樣,皆在他人掌握中。
隻覺得自己像是宮中,被人戲耍的哈巴狗。
一時間羞憤交加,拖着根須,直追趙鯉而去。
他心頭暴怒,連地面的人首甲蟲也不顧及。
黑褐根須碾過,将不少甲蟲碾作了泥。
他行過後,地面隻餘一層血泥,泥中夾雜着細細的發絲。
趁着他還沒追來的時間,趙鯉尋來的火燭,在孫府四處縱火。
這富貴至極的孫府中,趙鯉一路走,一路點。
團團火焰爆燃。
過程中,她故意撞倒許多屍皮偶。
這些屍皮偶身上的怨晦之氣,紛紛化作涼意,被她背上刺青吸食。
孫農變成這副模樣,多将根須紮根底下。
這根須組成的腿,對他來說陌生又臃腫。
待他蠕動着追來。
整個地下孫府,已成一片火海。
他的宅子,他的仆人,他的……祠堂。
都籠罩在熊熊烈火之中。
天邊一輪銀月高懸。
面對滿目火海,孫農忽而捂臉。
他大聲哭嚎起來,淚水溢出指縫。
與另一個孫農不同,他更愛财愛勢。
另一個孫農隻知逃避,甚至可笑想化作女兒身。
但他不同,他知道曾受過的苦難皆因窮字起。
若他有财,必不會被賣為宮奴。
若他有勢,那些老太監,哪還敢夜間撩開床簾。
那些生着長指甲,幹瘦的手于身上抓咬時的惡感尤在。
用以慰藉内心,在江州府,勾結商戶避絲絹稅收羅來的巨量财富,卻被趙鯉付之一炬。
孫農的哀嚎悲泣,隔着火海傳來。
趙鯉不必回頭都能感覺到,有什麼龐然大物,碾過火海朝她追來。
她更不敢回頭,技能全開,一路奔逃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一根熊熊燃燒着的橫梁,帶着風聲砸來。
趙鯉彎腰避開之際,那橫梁像是一堵嚴實的牆,正正嵌在牆上,将面前的通道擋住。
身後傳來孫農的吼叫。
看見眼前的橫木,聽着孫農在身後所說的,要将她剝皮抽筋之類的狠話。
趙鯉心一橫,撕下衣擺将臉裹住。
燒傷身子,總比燒傷臉好。
拼着被燒傷,也要蠻力撞破堵路的橫梁。
她足下猛然一頓,以更急速的姿勢向前沖去。
烈焰撲在面門,趙鯉咬牙,準備生受着灼燒之痛。
不意,嵌在通道口的橫梁,猛然被推開。
趙鯉止步不及,沖進了通道。
腳下踩到了絆腳的根系,趙鯉一頭紮進濃密的褐色須團中。
臉觸到涼涼的根須,鼻端嗅到了草木的香味。
趙鯉卻心一涼——是瘦長怪婦。
竟在此處等着她!
趙鯉咬牙,将落在面頰上的甲蟲拂開。
長刀遞出就刺。
刀上煞氣,灼得這團根須一抖。
趙鯉聽見頭上方傳出女人的慘叫。
還要再砍時,四方根須卷來。
将趙鯉團團包裹住。
緊接着趙鯉覺得一晃,自己竟是被這根須裹着,向上狂奔起來。
她還欲掙紮,便見自己腰間懸挂的小老虎圍兜,發出微亮光芒。
她愕然聽見一個女聲,抖着聲音,唱着搖籃曲。
根須溫柔地觸在趙鯉身上,撫摸着她腰間懸挂的小老虎圍兜。
電光火石間,趙鯉明白了系統所謂的盟友是誰。
八年前,盛京一次捉迷藏引發慘案。
以石磨碾死惡童之後,男人帶着瘋癫的妻子逃離盛京。
原來……竟是在這。
思考間,趙鯉聽得一陣嘩啦作響。
像是坐上一輛雲霄飛車,被帶着飛上半空。
銀色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趙鯉聽見女人溫柔的聲音傳來:“别怕,娘找到你了,娘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