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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4章 血媒

大景巡夜人 藕池貓咪 4740 2025-01-17 14:29

  空蕩蕩的地宮中光線不佳。

  隻邊緣一些巨大的火盆,靜靜燃燒。

  火盆中澄淨的燈油散發異香,長明不滅。

  趙鯉近乎質問的聲音,回蕩在地宮之中。

  沈晏罕見的沒有立刻回答。

  他移開視線,與其說是在看那些努力孕育孩子的柴氏皇族,倒不如說是回避。

  趙鯉隻見他抿緊的唇角。

  她并不逼迫追問,而是靜靜地等待。

  等他自己說,也拖延足夠的時間,讓系統竊取國運力量。

  趙鯉并未等太久。

  沈晏突然動了,他上前将方才歪倒的人扶正。

  灰撲撲的蛾翅垮下一瞬,讓趙鯉看清楚了石椅後背上雕刻的紋樣。

  那是一隻眼睛,目生雙瞳的眼睛。

  趙鯉看見一瞬,便覺有些頭暈目眩,忙移開視線。

  沈晏将人扶正坐好,這人後背重新遮擋住了那隻雙瞳的眼睛。

  這中年人趙鯉并不認識,但面部線條一看就知道是柴家人,與隆慶帝血緣極近。

  約莫五十來歲,照着年齡掐算,應當是某個藩王。

  倒黴催的不在封地享福玩耍,被弄到這椅子上坐着生無面小孩。

  且……還在笑?

  趙鯉聽倒黴蛋口中不住碎碎念着,呢喃着什麼美人别跑之類。

  臉上揚起猥瑣的笑,神志并不清醒,不知在做什麼奇怪的夢。

  沈晏解釋道:“五通神的殘穢,可織造夢境。

  “他們沉溺在近乎真實的幻境中,并不會受太大的罪。

  趙鯉現在倒是弄明白柴珣矛盾的迷亂神情是為什麼了。

  再美好的幻境是否可以抵消現實的凄慘遭遇,這屬于哲學問題。

  趙鯉并不想思考探讨這個,她的目的從始至終隻有一個——回家。

  她的淡定,倒叫沈晏不适。

  他先回答了趙鯉的問題:“确是太祖皇帝椁室。

  得到了準确答案,趙鯉收集起了全部碎片,将事情拼湊完整。

  為什麼需要柴氏血脈束縛無面神祇?

  因為有大逆子刨了祖宗棺材出來!

  無面神祇的信仰基底,就是大景太祖皇帝!

  曾推翻異族統治的太祖,擁有極高名望,受太廟香火供奉。

  他大抵撓破頭蓋骨也想不到,子孫後代會有絕世逆子出此奇招,将他當做了造神的原材料。

  “這招,是我那父皇想出來的?

  趙鯉雖用疑問句,卻很肯定想出此招的,有且隻有那個野爹隆慶帝。

  沈家叔侄斷不可能主張這樣大逆不道之事。

  且在泰昌殿下修築這樣龐大的地宮,召回皇子藩王等,須有隆慶帝配合。

  沈晏不答,隻态度已是默認。

  趙鯉忍不住擡手狠狠揉了一把臉。

  她終于僞裝不下去,有些破防:“野爹的仙真是沒白修。

  走的這是什麼邪門路子。

  沈晏輕咳一聲,全當沒聽見她說那聲野爹。

  隻低聲辯解了一句:“陛下也是為了家國和這天下百姓。

  趙鯉阖目沉思。

  盛京接連大亂,曾供奉的神祇在初期并不能給他們提供太多幫助。

  在局勢将要全面失控時,隆慶帝出了絕招。

  摸索過程中,絕世孝子一拍腦門想出了力挽狂瀾的造神法。

  發掘了祖宗棺椁,獻祭了全家——真正意義上的全家。

  于一個帝王而言,此舉确是為了家國天下。

  趙鯉内心矛盾至極,既惋惜這些犧牲,敬佩這種奉獻,心中亦然生怖。

  她定定看着沈晏:“雖以太祖為基石,可這般犧牲之路創造出來的神祇難控。

  血祭速成喂養出來的神,凝結負面情緒當然不會是什麼善神。

  “你們需要可控的力量清掃動亂,獲得主動權。

  “于是黑布蒙身的神像和詭王出現。

  “黑布蒙法身。

  “百姓供奉血祭,全流向代行篡奪力量的詭王……也就是你。

  這種法子明顯有水宛詭城隍的影子。

  趙鯉一席話,句句正中要害。

  沈晏未曾料到,她僅憑幾條線索可将事情還原到如此地步。

  贊道:“難怪玄虛子真人一直想收你為徒。

  趙鯉一點沒有被誇的高興,面無表情繼續道:“大殿建起,沈公為血池糜軀第一人。

  “所有人都以為,此舉是為了讓世人接受獻祭。

  “可那隻是最不重要的原因。

  “實則是血媒之術。

  趙鯉話音越急,她傾身上前扯住了沈晏的領口,将他拉得彎下腰來:“那日入血池的不僅是沈公,也有你的一部分。

  沈晏任由她扯着衣襟,散開的領子露出底下繃帶裹身的胸膛。

  他靜靜看着趙鯉,颔首道:“不錯。

  “你們都是瘋子嗎?

  趙鯉以憤怒擋去眼中濕意:“成為詭王靈媒,你可知會付出什麼代價?

  “祭祀在你便不死,祭池衆生死前經曆的痛苦,你都要受一遍。

  “身體殘碎靈魂不全,永生受難。

  沈晏看着她,平靜得很:“既要犧牲他人,那我們以身入局付出代價理所當然。

  趙鯉看着他依舊好看得要死的臉,猛将他推開:“好,那現在把你們為我準備的椅子,指給我看!

  沈晏被她推得後仰,踉跄一步才站穩。

  昏暗火光中,他的臉色有些病态的白。

  看着趙鯉時,臉龐仿若白色大理石基岩雕刻。

  他沉默着望向一個方向,正欲擡手時。

  跪趴于自己祖宗棺椁上的柴珣,突然呻吟聲越大——他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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