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聲,天上海鷗的鳴叫聲。
都遮掩不住趙鯉此時的尴尬。
她強笑了一下,腦中飛速在自己身上盤了一遍,想有什麼東西能夠糊弄過去。
奈何她身上除了一件衣裳,什麼也沒有。
正想着是不是撕一截衣擺寫封血書,就聽見沈晏輕笑一聲。
随後,一塊玉牌遞到了趙鯉的手中。
趙鯉松了一口氣。
果然是全世界最可靠的沈大爹。
她将玉牌在手中翻看了一下,玉牌正面是一隻龍頭魚身獅爪熊耳的螭龍。
反面是一座雲霧之間的樓閣,上挂牌匾寫着——海翰二字。
趙鯉隐約覺得這兩個字有點眼熟。
但她正尴尬着,來不及思考,轉手将手中玉牌遞給了期待等着的鲛族戰士。
雙手接過玉牌,阿汐很新鮮拿在眼前看。
海中少見玉石,就是人族的沉船上發現一些,也大多殘破被海水鹽分侵蝕。
阿汐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陸地珍品,毫不遮掩好奇地觀察。
翻轉玉牌,他就是一愣。
這上面的圖樣,他很熟悉。
許多常在海上行商的遠洋商隊,便打着一模一樣的螭龍旗幟。
阿汐也曾在巡邏時,見過那些高聳入雲的商隊樓船一路南下。
據說每次都能從南洋,帶回巨額的财富。
原來這個人族少女,是那樣富有嗎?
這樣富有尊貴的人,卻這樣公正地對待異族。
想到這阿汐眼眶微紅。
趙鯉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激動。
從前隻在記載中看過,鲛人是一種單純情緒化,很好騙的種族。
現在親自接觸,确實有些缺心眼。
她心中腹诽時,便聽沈晏道:“此為友誼之證。
”
“如鲛族遇上麻煩,可持此證向挂有此螭龍旗的商船求助。
”
“但有所求,力所能及之處定然相助。
”
沈晏平靜地看着鲛族戰士許諾道。
“也望鲛族遺忘那些抵牾,莫要因某些惡人,便對整個人族生出偏見。
”
有着八塊腹肌的小美男魚被沈晏兩句話,說得情緒激動,在胸口錘了一下:“自然如此。
”
用這玉牌代替錦旗糊弄了過去。
鲛族戰士阿汐開心地遊走。
沈晏則是撿起地上,巴掌大小的海螺,放進了趙鯉手中。
又了結了一樁事情,趙鯉輕松地打了個哈欠。
她攀上沈晏的肩膀,這才問出自己很關心的問題:“沈大人,那個玉牌很貴吧?
”
她隻過了一遍手,都能感覺到這玉牌玉質上佳。
趙鯉鑽進錢眼裡,隻當又是什麼靖甯衛勢力的小牌,全然沒有發現自己錯過了某些關于财富的重要信息。
沈晏也不會特意去解釋,起身道:“不貴。
”
聽他風輕雲淡的說法,趙鯉反倒越想越心疼。
“下次再也不亂許人旗子了。
”
趙鯉想着,怎麼給沈晏補回這玉牌的損失,被他一路又抱回了船上。
剛上甲闆,便聽見一陣喧嘩。
驅散了船工和官奴,宮戰和田齊阿詹幾人,正圍着人面樹。
“哎嘿,哎嘿,還真别說。
”
趙鯉聽見宮戰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沈晏眯了眯眼,抱着趙鯉走過去。
無關人等都被趕開,外圍有校尉把風。
看見沈晏和趙鯉來,不敢言語,立刻讓開道路。
待看清楚這些人在幹嘛,趙鯉頓時眼皮一跳。
隻見一層又一層的靖甯衛,好似街邊八婆,全部好奇地看着宮戰。
而宮戰解開了手上的繃帶,露出還秃着的甲床。
将手指塞進了一個人面果的嘴巴裡。
這一幕看得趙鯉直往後仰。
這畫面真是……
沈晏喝罵出聲:“幹什麼呢?”
宮戰一點沒覺得不妥,興奮地扭頭對趙鯉和沈晏道:“二位大人回來了?
快看。
”
他顯擺着他帶着厚繭的手。
隻見他原本秃着的甲床上,覆蓋了一層軟軟的殼。
竟像是新生的指甲。
宮戰得意道:“方才我們搬運這樹,上船時一個小兔崽子腳滑,折斷了一個果子,還給踩碎了。
”
“我撿的時候不意間發現,這果子的汁液竟可治療傷處。
”
照着系統的說法,人面果确實有輕微治療作用。
但這也不是你伸手指的理由啊,看着都埋汰。
趙鯉感覺嫌惡得很。
一扭頭,聽見沈晏問道:“既然如此,若是碾成藥渣,對外傷可有效用?
”
“有!
”
宮戰肯定得很,他都挨個試了。
“而且這種果子,就是用了,過一會也會重新長出來。
”
沈晏唔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向趙鯉。
立刻得到了趙鯉斬釘截鐵的拒絕三連。
她甯願乖乖躺着多吃幾天病号飯,也不想讓那種東西碰到她。
反正以她的體質,多吃點飯,活蹦亂跳早晚的事情。
見她如此,沈晏也無法逼迫她。
交代阿詹去将那日的中年大夫叫來研究,看能不能制成新藥。
那人頗為識趣,一直守口如瓶,可以一用。
阿詹領命前去。
趙鯉被沈晏抱回了屋中。
小纨在屋裡給桌上小木箱的土澆水,見兩人回來,識趣的離開。
路過這木箱時,趙鯉看見兩條細線般的黑紅蠕蟲惬意舒展身姿。
那日她留下的兩條止血蟲,被沈晏從後腰革囊找到後,養在了這裡。
當時情況危急,趙鯉也沒細心挑選。
不知會不會運氣差的剛好留了兩條無法繁殖的雄蟲。
見她關注,沈晏将她放在桌邊坐下,取了一些島上采摘的樹葉放進木箱。
兩人一塊湊頭觀察兩隻蠕蟲啃樹葉,倒也算是消遣。
次日,船隊重新揚帆起航,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水生漁村已經燒為一片赤地,便沒從那裡登陸。
回到成陽,等着沈晏處理善後的時間,趙鯉舒心地在鹽務司将養了幾日。
就在她吃了睡睡了吃,臉頰逐漸圓潤時,一個客人捏着小手帕,哭哭啼啼地求上門來。
一進門就是一陣嗚呼哀哉的歎氣:“求趙千戶幫幫卑職,救救小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