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龍深知自身勇武,從不過分自謙,但對于軍事方略之見解,卻遠遠不如秦風,此次出征南屏縣,正好可學習磨砺。
“秦兄,如今城中已然内亂,何不趁機發兵,攻其不備?
”
秦風坐在馬背上,拽着缰繩,看着城牆上竄動的人頭,不由輕笑道:“急什麼?
讓子彈飛一會兒。
”
“子彈?
那是何物?
”趙玉龍眼神流露着‘旺盛的求知欲’。
意識到說漏了嘴,秦風索性不解釋,直接改口:“讓箭矢飛一會兒。
”
趙玉龍依舊不懂秦風這話的深意,但是看着秦風氣定神閑的模樣,便知道現在還不是攻城的時機,便不再多言,就這麼靜靜的等候着。
疑惑不解的人,不止趙玉龍,在場的車騎部将領,也是一頭霧水。
之前秦風以鐵腕手段立威,調遣車騎部大軍兵臨城下,為的就是攻打平南縣,怎麼現在反倒不急了?
就在衆人疑惑之際,昨夜秦風安排的另一出戲碼,再次上演。
隻見兩個黑騎,押着一個豪紳打扮的男人,徑直走到城門下方。
一名黑騎抓着男人的後脖領,另一名黑騎手持短刀,厲聲怒喝:“大膽叛賊,竟敢與北狄暗通款曲,罪不容誅!
”
男人吓得肝膽俱裂,放聲嘶吼:“軍爺饒命,小的也是受黃誠指使。
黃誠說了,隻要小的幫他與北狄通信,他便許我黃金千兩,以平南縣之全城覆滅,換取桑幹軍攻破北溪縣。
”
黑騎虎目圓瞪:“放屁!
黃誠在城中,難道連自己死活都不顧了?
”
男人臉色煞白,渾身顫抖,無助哀嚎:“就算借給小的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欺瞞軍爺,那黃誠的妻兒老小,早已經遷往北狄,北狄王許下他家族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黃誠一人性命,換取家族榮華,合情合理。
”
黑騎繼而喝聲質問:“那城中萬餘守軍該當如何?
”
男人哭訴:“那般泥腿子之死活,無關緊要罷了,皆是黃家登天踏腳石,您若不信,待到城破抓黃誠質問,小的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
黑騎抓住男人頭發,直接揪起來:“好!
待到攻下城池,活擒黃誠,定讓你二人對峙!
”
言罷,兩名黑騎翻身上馬,直接用繩索拖拽着男人離開,刹那間,仿佛整個平南縣城都回蕩着男人歇斯底裡的慘叫聲。
待到脫離了城中守軍的視線,兩名黑騎猛拉缰繩,連忙停下步伐,翻身下馬将渾身塵土的男人扶起來。
“兄弟,你怎麼樣?
”
中年男人渾身上下盡是血液與塵土混合的誤會,卻甚是豪邁的一甩手:“區區小傷,何足挂齒?
若能完成公子大計,莫說這點皮肉傷,即便是砍了腦袋,也不過碗口大的疤!
”
不多時,一匹戰馬馱着厚重铠甲來到此處,男人穿戴整齊,與另外兩名黑騎回營複命。
得知秦風演的這出苦肉計,景千影不由調侃:“是不是太假了一點?
”
秦風卻是一臉壞笑,肚子裡直往外冒壞水:“假又如何?
現在城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謠言四起,真真假假,誰又能分辨出來?
隻要黃誠出賣部下的妖風吹起來,剩下的就跟咱們沒關系了。
”
趴在牆頭之上,目睹了整個經過的守兵,面面相觑,眼神盡是詫異。
“将軍的家眷,不是都在城内嗎?
何時去了北狄?
”
“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将軍确實與豪族家臣有過聯系。
”
坐在旁邊的老者,懷裡抱着大刀,發出一聲冷笑:“攻心戰術而已,莫慌!
若真抓住了叛賊,必是當場處死,或是押送大牢言行逼供,豈會送到城下招搖?
分明是苦肉計,亂我等軍心。
”
聽到老者的分析,旁邊幾個守兵連連點頭:“此言有理!
”
結果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牆頭便傳來一聲慘叫。
緊接着七八個守軍,臉上濺着鮮血,提着守軍參将的人頭,怒不可遏的沖了過來。
為首拎着人頭的守軍,咬牙切齒:“狗日的黃誠,為了一族之榮華,竟出賣我等!
我等已反了一次,再反一次又何妨?
兄弟們,沖進縣衙,砍下黃誠狗頭!
”
目睹了這出苦肉計的守兵,足有數百人,隻要有幾個人相信苦肉計,便會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開來。
在場大部分守軍,本來軍心就極為動搖,見有人帶頭反叛,紛紛一呼百應。
更有甚者大喝道:“先前就有風聲,城外守軍并非鐵桶一般,南城門有缺口,奈何有監軍把守。
我等殺退監軍,自缺口遁出,逃出生天也!
”
“說的沒錯!
為黃誠那狗日的賣命,實在不值!
當初說好攻下縣城,便可平步青雲,要麼有京都诏安,加官進爵,要麼可蠶食州府,壯大自身,進退有序。
結果呢?
扭臉就被大軍包圍!
”
“黃誠狗賊之言,不可信!
”
現場越來越多守軍,加入嘩變行列。
就在這時,之前那看穿了秦風‘奸計’的老兵,竟然站起身,一揮大刀:“誅殺監軍,砍下黃誠狗頭!
”
見旁邊幾個年輕守軍一臉茫然,那老兵甚是圓滑,冷喝道:“好愣着幹什麼?
大勢已成,不可逆,我等隻有順應大勢,方有一線生機。
”
年輕守軍這才如夢方醒,信不信黃誠根本不重要,活下去才重要,一時間鎮守城牆的守軍,幾乎全部叛變倒戈,猶如病毒一般朝城内蔓延。
監守于城下的錦衣衛,聽着城内殺聲震天,哭爹喊娘的聲音,不由露出一抹冷笑,轉身向秦風回報去。
兩個時辰後,第一支人馬,自南城門殺出,朝着南方跑去。
這一幕,意味着監軍要麼倒戈,要麼被殺光了。
守城是不可能守的,向南遁逃,方有一線生機。
這支足有八百人的叛軍,隻跑了不到二十裡,就被埋伏在周圍的黑騎和天機營全殲。
整個戰鬥隻花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
徐墨不斷從屍體上将箭矢拔出,塞回自己的箭筒裡,忍不住搖頭感慨:“皆是些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民夫……”
“這群烏合之衆,竟能攻下平南縣?
呵呵,難怪秦兄說,城破之後,凡衙差以上者皆殺,絕無冤假錯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