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秦風言辭犀利的質問,陳政依舊遊刃有餘。
“凡明君,絕不會讓忠臣枉死,隻有昏君,才會不計得失,隻圖一時暢快。
”
“若明君讓臣死,臣自然要死!
”
聞言,秦風直截了當地反問:“明君和昏君,陳大人能分得清?
”
陳政一甩長袖:“這是自然,隻要不是愚蠢之人,心裡都有一根尺子。
”
“于我而言,勵精圖治,為國為民者,即是明君。
”
“自私自利,貪圖享樂者,則是昏君。
”
“忠臣奸臣,亦是如此!
”
“若一味隻知争權奪勢,縱使有些功績,也算不上忠臣。
”
看着陳政大義凜然,字字铿锵的模樣,在場的桃林黨官員,無不意志消沉。
陳政此人,向來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平日裡,站在群臣之間,幾乎沒什麼存在感,隻知聽命辦事,除非遇到實在是看不過去的昏政,否則幾乎不會站出來。
可是,隻要陳政站出來,便無人能辯倒他。
任何政策,隻要沒有陳政同意,還非要推行,那麼最終無外乎兩個結果。
要麼放棄,要麼就是陳政率領清流铮臣,集體辭官,使得整個朝政停擺。
衆官員心裡無不感慨,秦風這回算是踢到了鐵闆上。
相較于北狄使團,這個陳政,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油鹽不進。
就在這時,秦風居然笑了起來,在場官員皆是一愣,不明白秦風究竟在笑什麼。
就連陳政也眉頭一挑,因為他從秦風的眼神中,察覺到了近乎無法理解的自信。
“哈哈哈,好一個争權奪利,縱使功績再大,也算不得忠臣。
我以為,文人誤國隻是一句空話,卻不想,今日見到陳大人,才終于明白這句話的深意。
”
“按照陳大人的說法,我秦家人争權奪利,自然也不是忠臣。
”
“我倒要問問陳大人,這場國戰是誰打的?
又是誰擊退了北狄,在和談桌上,為大梁謀求利益最大化?
”
“又是誰,将北狄一州之地擊垮,變作我大梁的緩沖地?
”
“又是誰,不計成本,投入巨資,不求一分利潤,隻為讓天下百姓,能夠吃上飽飯?
”
“單憑陳大人的一張嘴,就能建立秦氏糧号,就能把大梁持續走高的糧價給打下來?
”
“我秦家,為大梁盡心盡力,最後連個忠臣的好名聲都換不來。
”
“以後這天下官員,誰還敢辦實事?
”
面對秦風的質問,整個大殿不由安靜下來,莫說桃林黨的官員,就算是站在對立面的帝黨,也不得不承認,秦家父子對于大梁而言,百利而隻有一害。
如果不是秦家勢力太大,帝黨也絕不會與秦家為敵。
向來心直口快的陳政,也不得不保持沉默,畢竟秦風說的沒錯,若是嘔心瀝血都換不來一個忠臣的好名聲,以後哪還有官員願意再付諸心血?
就在這時,秦風話鋒一轉。
劍鋒直指包括陳政在内的所有清流铮臣。
“諸位在這朝堂之上,也是一支毋庸置疑的力量,可是,無論國戰還是内政,從不見諸位發表建議。
”
“美其名曰,不屑與我等為伍,獨善其身?
”
“我呸!
”
“若天底下所有官員,都像你們這樣,整日清高,不屑與其他官員接觸交涉,這朝政還有什麼意義!
”
“仗是我們打的,内政是我們扶持的,即便是帝黨,也鎮守中原,維持着大梁南北勢力平衡。
”
“試問,各位自诩清高的清流铮臣,又為大梁做了什麼?
”
秦風不否認,清流铮臣都是好官忠臣,但是秦風最讨厭的,恰恰也是這些理論派。
理論就算是再完美,與現實也存在這偏差,任何事情,都需要實踐,才能得到結果。
在清流铮臣看來,秦家站在梁帝的對立面,争取權力,就是‘不臣’的表現。
這種迂腐的想法,秦風自然是嗤之以鼻。
面對秦風一連串的質問與言語攻擊,陳政雖保持着沉默,但眼神,顯然沒有太大的波瀾。
想要單憑這些話,擊敗陳政,根本不現實。
秦風自然也不抱有幻想,直接闡明自己的立場:“君要臣死,臣不能死!
”
“若臣死了,北狄就失去了一個心腹大患,若臣死了,好不容易打下去的糧價,會瞬間死灰複燃。
”
“若臣死了,南境豪族,将會比現在更加猖狂!
”
“若臣死了,大梁必定内亂!
”
“臣不能死,在陳大人眼裡就是奸臣,絲毫不在乎臣為天下做了多少實事,既如此,這個奸臣,當也就當了!
”
秦風铿锵有力的嗓音,回蕩在大殿,文武群臣,隻是靜靜地注視着秦風,無一人發言。
就連陳政,都想不到任何反駁秦風的理由。
秦風趁熱打鐵,高聲道:“我這個奸臣可利天下!
爾等忠臣,卻隻知朝堂逞威風!
”
“諸位清流铮臣,明知道集體辭官,會擾亂朝政,使得政令無法下達,使得百姓受苦。
”
“卻屢屢以此作為要挾,達成政見,也擔得上一個無所不用其極了。
”
“思來想去,爾等清流铮臣,也好不到哪去!
”
“今日,這太尉太保的職務,我秦家必争!
若是哪位大人覺得,此事不妥,打算辭官加以威脅?
那就請便吧!
”
“我秦風,既然可以與天下糧商為敵,打下糧價,自然也敢接下天下馬政的重擔!
”
“若日後,我秦風累死了,被壓垮了,大梁内亂,諸位清流铮臣們可要記得,這裡面也有你們的功勞。
”
一衆傲到沒邊的清流铮臣,此時已經面面相觑,紛紛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因為……秦風說得句句在理,他們根本無法反駁。
陳政深吸了口氣,腦海早已經把秦風的言論,全部過濾了一遍,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秦家的存在,隻會危及皇室,而失去秦家,則會危及整個大梁。
兩害相權取其輕。
陳政敢于迎難而上,站在衆大臣的對立面,自然也敢于低頭認錯,毫不猶豫地沖秦風拱了拱手:“這太尉太保一事,我清流铮臣不再過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