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政隻在意結果,并不在乎達成結果的方式,隻要能重建梁帝的權威,保證大梁不會因為秦風的勢大而引發逼宮或是叛亂,進而保證大梁百姓安居樂業,陳政也就滿足了。
其實陳政心裡也很清楚,往前線指派督軍,隻不過是走走樣子罷了,以秦風今時今日的地位實力,隻要他願意,随時都可以把督軍弄死,而朝堂上上下下卻連半句怨言都不敢有。
陳政也是被逼無奈,才會選擇走這條希望渺茫的道路。
而現在,陳政卻獲得意外之喜,雖然指派督軍一事泡湯了,但是三位大将軍進京述職,其産生的政治價值,是前者的無數倍。
陳政看着氣定神閑的柳紅顔,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秦侯是何時交代二小姐的?
”
就在剛才,陳政還直呼柳紅顔為柳二,現在卻已經改口為二小姐,可見此人絕非一根筋的莽夫,而是故意用粗劣的外表掩蓋缜密的心思。
既然政治意圖已經達到,陳政的态度自然也是一百八十度轉變。
柳紅顔當然也清楚陳政的如意算盤,隻是連秦風都不在乎,她一個婦道人家又能怎麼樣呢?
“陳大人,我剛才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
早在風兒離京之時,就已經交代過了。
”
“呵呵,小女說句實話,還請陳大人莫要在意。
”
“以陳大人剛正不阿的性格,風兒早就料到您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搗亂。
”
搗亂?
!
雖然這個詞顯得很刺耳,但陳政也并不在意,畢竟立場不同,對于秦風而言,陳政大鬧朝堂,逼着梁帝向前線指派督軍一事,其實就是搗亂,所以也沒什麼不能接受的。
陳政坦然一笑:“看來秦侯頗為了解本官,說起來,本官也算是了解秦侯,否則今天就不會登門。
”
“本官就是要讓秦風給一個交代,僅此而已。
”
“本官是防小人也防君子,隻務實不務虛,哪怕是再動人的承諾,也不如做一件實事來得可靠。
”
見陳政如此坦率,柳紅顔也展現出了笑意:“風兒曾說過,這朝中大臣裡面,誰都能得罪,唯獨不能得罪陳大人。
”
“畢竟陳大人才是大梁肱股,一切以大梁的利益出發,小女甚為佩服。
”
一旁的謝雲兒和祁陽郡主對視了一眼,眼神裡不約而同流露出一抹詫異。
明明就在剛才,柳紅顔和陳政還劍拔弩張,結果一轉眼就推心置腹。
别說謝雲兒,就連祁陽郡主心裡都暗暗感歎,柳紅顔雖然一介女流,但是政治手腕卻絲毫不輸給朝中大臣,絕對稱得上巾帼不讓須眉。
半個時辰後,張修業穿過宮門,匆匆朝着禦書房而去。
“陛下,陛下,陳政去了明月齋。
”
正埋頭于政務的梁帝,聞聽此言,心裡不由咯噔一聲,自從退朝以來,梁帝的心就始終懸着,生怕陳政那個軟硬不吃的家夥,直接去秦家地盤上鬧事,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梁帝不由眉頭緊鎖,放下奏折,揉了揉微微脹痛的太陽穴,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張修業見狀,連忙安撫:“陛下,您注意聖體。
”
梁帝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在意,沉聲道:“如今秦家男人都不在,家中隻有柳紅顔和謝雲兒兩個女眷,為了避嫌,就連朕都鮮少向秦家下旨,陳政那厮倒是不管不顧,強闖明月齋,此事若是傳到秦風耳中,鬧出什麼誤會,陳政萬死難辭其咎!
”
現在,對于梁帝而言,沒有誰比秦風還重要。
北狄方面的壓力,全部由秦風一人承擔,而來年開春與征讨南境豪族一事,也需要秦風全權代理,可以說,秦風就是大梁的主心骨,更是梁帝立身根本。
現在誰敢動秦風,誰就是明目張膽地觸及梁帝的利益,縱使是陳政這樣的忠臣,也絕不能姑息。
感受到梁帝眼神中的憤怒,張修業不敢遲疑,連忙補充。
“陛下,您莫要心急,一切以龍體為重,況且陳政去了明月齋以後,似乎與秦家二女交談甚歡,不像是要出事的樣子。
”
剛才還一籌莫展的梁帝,聞聽此言,立刻來了興趣,連忙問道:“哦?
到底怎麼回事!
”
面對梁帝的追問,張修業不敢遲疑,連忙解釋:“陳政去向秦家二女施壓,似乎是想讓柳紅顔直接許諾指派督軍一事,雖說柳紅顔乃一介布衣,沒有任何官身爵位,可是普天之下,誰不知道秦侯的性格?
向來是極為護短。
”
“隻要柳紅顔開了口,就算是出了岔子,秦侯肯定也會啞巴吃悶虧。
”
“可是……”
“柳紅顔确實許諾了陳政,卻不是指派督軍一事,而是……而是……”
見張修業欲言又止,梁帝不由一陣惱怒:“你這厮何必支支吾吾?
有什麼話隻管說便是!
”
張修業吞了下口水,小聲道:“柳紅顔對陳政許諾之事,似乎是……北境三位大将軍進京述職。
”
剛才還一臉愁容的梁帝,聽到這話,猛地站起身,一雙濃眉大眼死死注視着張修業。
張修業被盯得有點發毛,連忙跪倒在地:“奴才該死,不該妄言。
”
梁帝沒有言語,就這麼盯着張修業,過了許久才幽幽開口:“你……你剛才說什麼?
北境三位大将軍,要集體進京述職?
”
“張修業,你若膽敢有半點欺君之意,朕必定夷平你九族!
”
就連張修業都忘記梁帝上次情緒這麼激動,已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正所謂君無戲言,借給張修業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拐彎抹角。
他跪在地上顫抖道:“奴才絕不敢有半句假話,北境三大将進京述職一事,似乎是秦風早已經安排,如今陳政大鬧朝堂,便借由柳紅顔之口,正好順水推舟。
”
梁帝緩緩坐回龍椅,眼睛裡盡是光亮,因為太過激動,忍不住連歎三聲:“好好好!
”
“秦風對朕之忠心,天地可鑒!
”
“陳政也不差,若非他冒死直谏,又豈會有這等喜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