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秦風這一席話,甯虎再次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界太淺,還是秦風的眼界太深。
和談還沒開始,秦風就已經想得這麼遠了。
世人皆說,秦風走一步看三步。
在甯虎看來,秦風分明是走一步看十步!
不過,這也解釋通了,為何連雄才大略的聖人,都不是秦風的對手。
見甯虎沉默不語,秦風也不強求,隻管繼續說道。
“現在,我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
“為何對柳明如此苛責。
”
“因為,從我們受到聖人猜忌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
“無論聖人心裡怎麼想的,我們和聖人,都絕不可能重修舊好。
”
“這條路,注定是走鋼絲,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
”
“而最有可能擊敗我們的,往往不是外部的力量,而是内部的叛徒。
”
“也正因此,用人必須謹慎再謹慎,決不能有任何差池。
”
“凡是立場和意志,稍有動搖者,就必須立刻篩選下去。
”
“正如你所說,柳明身兼重任。
”
“甚至說的嚴重些,柳明的立場,關乎我們的生死。
”
“光苛責還不夠,必須對他進行嚴格考核,直到确信他适合幹這一行,才能委以重任。
”
經由秦風這一番解釋,甯虎終于明白。
除了秦風的家人,以及最初跟随秦風一起打天下的兄弟們,不必質疑外。
其餘任何人,都需要嚴格審查,沒有絕對的信任可言。
尤其是像柳明這種,半路出家,又身兼重任的人,更要謹慎再謹慎。
“秦兄,是我太愚蠢了。
”
甯虎當即低頭認錯。
畢竟幫柳明求情,本身就是‘立場不堅定’的表現。
秦風淡然一笑,拍了拍甯虎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在意。
相較于對柳明的苛責,秦風對甯虎,則是大度的過了頭。
原因很簡單。
甯虎和柳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才。
甯虎身為一介武夫,目标就是上陣殺敵,建功立業,隻要軍事素養過硬,即可。
以甯虎的謀略,也不足以勝任其他敏感的職責。
當然。
秦風對甯虎如此放心,除了作為好兄弟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
就是甯虎是個直腸子,心裡藏不住事,對秦風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甯虎,明天就要和談了。
”
“自從北狄使團進京以來,就一直窩在驿館,也不知道他們這些時日,究竟醞釀出了什麼力挽狂瀾的計劃。
”
“等到了談判桌上,想必又是一場惡戰。
”
“另外,談判開始之際,我估摸着,蟄伏于京都的各方勢力,肯定也會有所動作。
”
“這些人的目标各不相同。
”
“有人希望挫敗和談,讓大梁與北狄,繼續交戰,最好是永遠都陷入戰争的泥潭裡。
”
“也有人,希望韓玉明死,不想讓我和高山國走得太近。
”
“甚至還會有人,趁此機會,公報私仇。
”
“等明日,你便率領部分天機營衛士,駐紮進明月齋,以備不時之需。
”
“至于趙玉龍那邊,管好營裡的事即可。
”
“隻要這些勢力,不去招惹我們,哪怕是狗腦子打出豬腦子,也不必理會。
”
甯虎點了點頭,當即下去傳令。
秦風背着手,站在院子中央,擡頭看向天空,眼神不由流露出一抹深邃。
這一天,終于要到了。
和談,便是一切的轉折點。
這北狄使團,究竟會使出什麼樣的手段?
拭目以待!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秦風就起了個大早,仔細洗漱了一番。
就在秦風走出房間,正伸懶腰的功夫。
院門被推開了。
謝雲兒和柳紅顔,雙雙闖了進來。
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
結果見到秦風已經起床,二女相繼一愣。
謝雲兒捂着嘴,一臉不可思議。
“天哪!
我沒有看錯吧,秦風,你居然知道早起了?
!
”
“擱在以往,即便是天塌下來,你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床。
”
柳紅顔也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她一直守在秦風身邊,太清楚秦風有多懶了。
“今天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
“若早知道你自己能起床,我和雲兒又豈會匆匆跑來叫你!
”
秦風一臉郁悶。
“雲兒,二姐,你們這叫什麼話?
”
“沒錯,我懶不假,但也分時候啊,像今天有正事,我再賴床就不合适了。
”
“至于說平常賴床……”
“正所謂,一天之計在于晨,早晨是最好的時光,當然是用來和被褥溫存。
”
“起個大早,精神萎靡,哈氣連天,遭這個罪幹什麼?
”
“年輕人不賴床,還叫年輕人嗎?
”
聽到秦風這番歪理邪說,柳紅顔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住地搖頭。
“你呀你,就會無理攪三分。
”
“不過你既然已經起床了,那也就不說你了,趕緊去大堂吃些早飯,進宮吧。
”
“早在一個時辰前,父親大人就已經進宮了。
”
“所有和談官員,就差你一個人了。
”
秦風歎了口氣,心想,這又不是趕着去上墳,去那麼早幹什麼?
秦風就不急,就要拖着,隻要最後一刻能趕上就行了。
同一時間,專門用來接待外國使節的大殿,此時已經擠滿了人。
光是參與和談的官員,就一共有二十位。
此時已經到了十九個,就差一個懶蟲沒來。
對此,秦天虎頗為無奈。
“哎,這個臭小子,明知道今日有和談大事,居然還磨磨蹭蹭,真是一點都不上心。
”
“老夫這張臉,真是被丢盡了。
”
見秦天虎捶足頓胸,一旁的大理寺卿連忙出言調和。
“哈哈哈,秦大人,氣大傷身呐。
”
“令郎最排斥上朝,此事在京都,又不是什麼秘密。
”
“莫說和談,即便是聖人召見,他也要拖拉上一陣才肯來。
”
“不過話說回來,這場和談,誰都能少,唯獨不能少令郎。
”
“畢竟,隻有他,才能鎮得住北狄使團。
”
一旁的官員,紛紛點頭附和。
國子監祭酒,背着手,語重心長。
“北狄使團的主使,正是北狄最要命的鷹派大臣呂黎。
”
“能鎮住他的人可不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