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一炷香時間。
殿前武士已經回到禦書房。
“啟禀聖人,高山國皇子韓玉明,遭到北狄夜枭刺殺。
”
“索性錦衣衛及時趕到,救下了韓玉明。
”
“我黑尉司暗中布控,本打算将夜枭和錦衣衛,一網打盡。
”
“奈何,錦衣暗武衛早有防備,帶着韓玉明揚長而去,黑尉無功而返。
”
正在批閱奏折的梁帝,反應平平。
一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奏折。
這雙鬓已見白發的中年人,心不在焉道:“情理之中。
“韓玉明代表着高山國,專程進京與秦風洽談日後合作諸事。
“無論達成何種協議,對于北狄而言,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故,北狄必然會對韓玉明下手。
“至于錦衣衛滲透進京畿一事,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秦風不愧是我大梁練兵第一人啊。
“無論是麾下的天機營衛士,還是黑騎,亦或是現在的錦衣衛,都是個中翹楚。
”
殿前武士已經領教過天機營衛士的實力。
知道梁帝此言,絕非假意誇贊,而是對秦風的實力,實實在在的肯定。
“陛下,黑尉此次鮮血碰得頭破血流,此事如何處置?
”
梁帝随手翻了一頁奏折,雲淡風輕:“不必理會。
“自從黑尉司,擅自卷入老二和老七之間的争鬥,朕便知道,這黑尉司已經不值得朕再傾注心血了。
“放任其自生自滅就是。
“你們殿前武士,當年跟随先皇,四處征戰,建功無數,更是殺敵無數。
“凡是精銳步弓手,斥候,全都留用,演變成如今的殿前武士。
“以後,這京都各類防衛,你們就出出力吧。
”
殿前武士當即抱拳行禮。
沒有任何遲疑。
“屬下遵命。
”
殿前武士正欲轉身離開,卻突然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
“陛下,滲透于京畿地區的夜枭,有黑尉司全力應付,倒還好說。
”
“那錦衣衛,日後該如何應付?
”
“畢竟,那般隐藏于陰暗處的爪牙,都是秦風的心腹。
”
“若嚴查嚴剿,恐怕會激怒秦風。
”
“但若是置之不理,恐怕這京畿就再無秘密可言了。
”
梁帝終于放下毛筆,擡頭看向禦書房外的夜空,輕歎了口氣。
說來說去,這最難辦的人,還是秦風。
按理來說,帝王榻下,豈容他人酣睡。
凡是不屬于李氏皇族的力量,都該一并剿滅,防患于未然。
可是,真要下手,怕是會引起秦風的反彈。
思來想去,梁帝并未直接答複,而是反問了一句。
“最近這朝堂上,風向如何?
”
殿前武士早有準備,當即回應。
“啟禀陛下,由于已經多日未開朝會,各位大臣,為了避嫌,私下裡交往并不密切。
”
“而且,由于北狄使團進京,各部公務繁忙,因此,諸位大臣,都在忙于朝政。
”
聞聽此言,梁帝不由暗暗松了口氣。
看着殿前武士,由衷問道:“那你覺得,朕若是明日上朝,可有官員會提及擁立三公一事?
”
此言一出,殿前武士直接把頭壓了下去。
“屬下隻是一介武夫。
”
“這江山社稷大事,輪不到屬下說三道四。
”
梁帝何其精明。
殿前武士不敢評論,意味着這事不容樂觀。
梁帝也不怪罪,反倒覺得自己可笑。
身為堂堂一國之君,身邊竟然連個可以交心的人都沒有,反倒要把朝政的重擔,扔到侍衛身上。
梁帝心裡忍不住,又是一陣唏噓。
自己與秦風之間的導火索,全是因那琉璃坊而起。
明知秦風對金錢利益最是看重,卻偏偏要以此事,敲打他,結果反倒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隻是懊惱也好,悔恨也罷,已毫無意義。
朝會暫時還不能開。
必須先讓諸位大臣,擁立三公的火,熄一熄。
至于說秦風那邊,先忍着吧。
不忍,隻會讓秦風反彈得更厲害。
“錦衣衛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可。
”
“隻要這般鷹犬,不染指禁宮,不觸及江山社稷,皆可從寬。
”
殿前武士不由撲通跪倒在地。
朝着梁帝重重磕了一個頭。
“聖人忍辱負重,屬下心如刀絞。
”
若是這番話,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梁帝隻會當做是溜須拍馬。
但是從殿前武士嘴裡說出來,心裡卻有些欣慰。
若說這世上,還有哪股勢力,會對李氏皇族肝腦塗地,那麼也就隻有殿前武士了。
便是連那所謂的中原帝黨,也靠不住!
梁帝揮手,待殿前武士退下後,取出一份事先準備好的折子,扔給張修業。
“明日,你去吏部走一趟。
”
“傳朕口谕,近日有人,想要控制大梁糧食。
”
“明面上為朕着想,攔下大權,實則卻是謀害蒼生,壞我大梁根基。
”
“讓所有涉及此事之官員,自省。
”
張修業攥着奏折,連忙退下。
心裡卻陣陣犯嘀咕。
梁帝前幾句話,說得那叫一個嚴重,險些以為,他要将中原帝黨,夷滅九族。
最後一句話,卻是來了個急轉彎。
自省?
犯了這麼大的罪,隻是自省?
很顯然,梁帝舍不得中原帝黨這股力量,以敲打為輔,拉攏為主。
畢竟中原帝黨,是梁帝現在手裡,唯一能夠直接與北境兵馬對峙的底牌了。
……
夜,漸深。
熱鬧非凡的明月齋,逐漸平靜下來。
甯虎和趙玉龍兩家人,相繼離開。
由于兵部那邊公務太多,秦天虎也隻能以公務為重,暫時住在本部大堂。
明月齋後院,從天機營那邊調來的醫師,正在為韓玉明緊急包紮。
秦風親自守在門外。
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醫師才出來。
“公子,韓殿下的傷勢很重,主要是失血過多,不過他的身子骨相當硬朗,應該能撐過來。
”
應當……
韓玉明可不能有事,否則好不容易談成的協議,必生變數。
一旁的柳明,沉聲禀報:“公子,是屬下們辦事不力,請您責罰。
”
秦風揮了揮手:“這事,你們跟我說不着,主使在這呢,看不見?
”
柳明愣了一下,連忙轉身,沖李潇蘭作揖行禮。
“拜見主使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