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索性聳了聳肩,伸手一指天空:“老天爺不賞飯吃,我能有什麼辦法?
”
在老天爺面前,什麼布衣百姓,皇權貴族,都是一個樣,隻要一場雪下來,什麼也甭管了,全都躲在屋子裡烤火。
這鬼天氣,别說人扛不住,牲口也扛不住啊。
老吳也沒糾結,縱使拿刀架在秦風脖子上,也逼不出個什麼結果。
他索性話鋒一轉,沉聲道:“你先前說得沒錯,老夫來找你,确實有一件棘手的事。
”
“長水縣的百姓,已經沒有活路了,自從大雪初降,時至今日,光是一個長水縣,就凍死了上百人,若隻是老弱病殘還能接受,這凍死的上百号人裡,不乏一些青壯年。
可見這日子有多苦。
”
一聽這話,秦風頓時警惕起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吳老是打算讓晚輩,出錢呢,還是出物?
”
老吳饒有興趣地打量着秦風:“你能出多少?
”
見秦風伸出一根手指,老吳不由輕哼一聲:“一萬兩銀子?
你這厮富得流油,卻又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
一萬兩?
開什麼玩笑!
秦風連忙解釋:“吳老誤會了,不是一萬兩,而是一千兩。
”
聽到秦風的報價,老吳氣得直接停下腳步,眼神不善道:“你莫不是耍老夫?
”
“這天底下,誰不知道你這厮,背靠北境,富可敵國,莫說一千兩銀子,即便是一千萬兩也能拿出來吧?
一千兩?
你當這是在打發叫花子!
”
秦風強顔歡笑:“吳老真會說笑,一千萬兩?
要知道兩國交戰,也才燒進去多少錢?
我若是把整個北溪縣賣了,興許能湊出一千萬兩銀子來,但是這種涸澤而漁的做法,也太愚蠢了。
”
“吳老有所不知,晚輩也很難啊。
”
“此次來貴國,滿打滿算也就帶了幾萬兩銀子而已,我手下一千号人,吃喝拉撒,都要花錢,已經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了。
”
“等天氣好了,我還打算進城觐見貴國陛下,厚着臉皮要點軍饷咧。
”
跟北狄要軍饷,養梁國的兵?
秦風這厮的臉皮是有多厚?
老吳懶得再和秦風周旋,直奔主題:“你這家夥是什麼做派,老夫豈會不知?
若是來求你的人是梁國北境百姓,你怕是砸鍋賣鐵也會支援,若是用在我大狄百姓身上,你又摳摳搜搜,不肯走心。
”
“罷了罷了,捐财捐物就算了,你隻需幫老夫,把長水縣被搶走的越冬糧食,再搶回來就是了。
”
一聽這話,秦風當場笑出聲。
秦風還以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可置信道:“吳老,我沒聽錯吧?
這種小事,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
”
“凡是山隐高人,在朝廷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人脈吧?
”
“天寒地凍,盜匪掠奪糧食,簡直再正常不過了,随便派點府兵圍剿就是了,何須勞煩吳老親自跑一趟?
”
吳老臉色有些不自然,對于長水縣的事,他也很為難,否則也不會求到秦風面前。
吳老長歎了口氣:“若搶糧的人是盜匪,老夫單槍匹馬,就能滅了他們。
”
“隻可惜,這班人馬,非但不是盜匪流寇,反倒是官面上的人。
”
“朝廷深知,今年冬天不好過,特意下發了越冬糧食,赈濟百姓。
并且嚴令地方官員,照顧好下轄百姓,凡是轄區内,餓死凍死者,超過百人者,一律罷黜官身,嚴加查辦。
”
“朝廷是有心為百姓幹點實事,可惜,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地方官員為了保住政績,就必須大量囤積糧食。
”
“這糧食從哪來?
一些膽大之人,便打起了赈災糧的主意。
”
“各縣之間,霸占堵截官道,相互搶糧。
”
說到這,老吳不禁一陣痛心疾首,相較于那些道風仙骨,不問世事的山隐高人,老吳算得上是最有人情味的一個了。
每每想到,餓殍遍野,他心裡就隐隐作痛。
殊不知,對于北狄開倉,對各地發放赈災越冬糧食一事,秦風是有多耳聞的。
隻是沒想到,下面居然這麼亂。
秦風若有所思:“連吳老都知道的事情,朝廷肯定也知道。
”
吳老點了點頭,看秦風的眼神微微發亮:“你這小子,不愧是精于政事,這麼快就能發現關鍵之處,沒錯,朝廷自然知道各縣搶糧,但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糧食,有人多吃,就肯定有人少吃,再加上各級官員盤剝,想要平均分配給各縣,根本不現實。
況且現在萬事,以安撫民心為主,若強行插手,嚴辦涉事官員,恐激起民變。
”
“畢竟搶奪糧食,可不是光地方官員一拍腦袋就能決定,自然已經獲得了當地百姓的支持。
”
“試問,誰不想多吃一口飽飯,挨過這個冬天?
”
理解,都能理解,對于百姓而言,連生存都很難,哪裡還顧得上别人?
這種事,其實處理起來也很簡單,要麼多發糧食,要麼就由京官親自督辦,禁止地方官員插手。
當然,相較于技術層面的難題,整治方面的難題其實更大。
秦風歎了口氣,愛莫能助道:“吳老,不是我推脫,民生大計,乃是貴國核心利益,我一個外臣,不好插手吧?
”
“我能理解貴國的苦衷,但也請原諒我的隔岸觀火。
”
老吳當然知道秦風身份特殊,不可能輕易插手此事,但隻要有一線機會,老吳就不願意放棄。
若此事不加幹預,一丁點越冬糧食都沒得到的長水縣,不知道還要餓死凍死多少人。
老吳下定了決心,沉聲道:“你若能解決此事,你我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
聽到這話,秦風不由笑了起來:“吳老,你想用什麼方式解決?
道義?
政治?
商業?
”
老吳眉頭一皺:“還有這麼多說法?
”
秦風聳了聳肩:“這是自然,不同的方式,結果不同,代價也不同。
若隻是為了道義,我可以捐一千兩銀子,外加幾百床被子,也就仁至義盡了。
”
“若是政治方面,我倒是欣然接受,就怕貴國的官員,邁不過去那個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