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便是如此,先禮後兵也好,破窗效應也罷,究根結底都是一個審時度勢。
前一刻還如瘋狗般的秦超,此時已經雙手作揖,沖高山君行了一禮。
“國君英明,想必天機營與高山國的生意,将會順風順水,用我家少爺的話說,有錢大家一起賺,雙赢才是真的赢。
”
高山國君與在場文武群臣,皆是一陣詫異。
難不成,天機營的人皆是這般……無恥?
但是……
話糙理不糙。
現在北境番邦諸國,哪個沒聽說過天機營的大名?
昔日名不見經傳的天機營,已經一步步成為大梁首屈一指的商業組織。
而且天機營靠着一己之力,便支持着北溪縣與北狄先鋒鏖戰至今,非但沒有崩潰迹象,反倒越打越強。
北狄尚且無法啃下的硬骨頭,足以證明天機營的實力。
但世人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天機營單獨支持一場邊境戰争,已經是曠古絕今的壯舉。
而在支持戰争同時,還有餘力派出商隊,穿過北狄的重重封鎖,将生意做到高山國。
最近更是盛傳,天機營正在做多手準備,不僅擴建城池,還在經營蔗糖産地,以及對大梁最富庶的江南地帶,進行商業布局。
綜合實力來看,區區一個天機營,其硬實力,恐怕已經超過整個高山國。
高山國君心中盡是震撼,但同時,更多的卻是興奮。
若能成為天機營的合作夥伴,而且還是秦超口中所言的‘戰略合作夥伴’,無論是對于高山國的未來發展,還是國内需求,都将是極大地利好消息。
高山國君若有所思片刻,請秦超等天機營商人先退出大帳,表示要和大臣們先行商議一番。
待大帳裡沒有外人,高山君也就不再有任何顧忌,連忙問道:“諸位愛卿覺得如何?
”
身披高山國特有的禦寒甲胄的護國大将,直接邁步上前,低喝道:“此事萬萬不可!
”
“天機營商人,對國君出言不遜,分明是沒把我高山國放在眼裡,我高山國即便是北境小國,卻也有國格在,怎能任人如此侮辱?
”
“臣覺得,應當将天機營商人盡數處死,以儆效尤!
那天機營衛士雖兇猛在外,但畢竟人數稀少,又無法長途跋涉來我高山國,任憑秦風小兒如何憤怒,也是鞭長莫及,無可奈何!
即便是真來了,臣也有自信,将秦風部下盡數斬殺!
”
高山國君毫不懷疑護國大将的這番話。
畢竟高原作戰,放眼周邊所有國家,沒有人能夠在高山國面前占到便宜。
那些天機營衛士縱使再兇悍,隻要到了高山國,全都會變成蔫蔫巴巴的霜打茄子。
就在這時,之前與秦超罵戰最兇的戶部大臣,反倒極力反對護國大将的提議。
“萬萬不可!
”
“将軍覺得天機營商人粗鄙,卻不知,無論是兩國使者談判,還是商業方面的合作,本就是這般唇槍舌戰。
若是謙和斯文,平心靜氣的交談,又如何為自己謀得利益?
隻有将對方吓住,方可占據主動權。
”
“天機營給出的條件,雖談不上優渥,卻是我高山國如今最迫切所需。
”
“天機營商人之無禮,不必在意,我等應當以務實為主。
”
高山國君點了點頭,對于戶部大臣的一番言論,極為贊賞,輕歎了口氣:“此言雖有辱國威,但事實如此,我高山國……小國寡民,若隻圖一個溫飽,隻需放牧即可,但這與蠻夷有何區别?
”
“若想要成為禮樂之邦,免不了要依附于大國。
而如今北狄與大梁交惡,高山國夾在中間,連最起碼的生活物資都難以保障。
那天機營商人,口放狂言,卻也不算假,高山國貴胄喝的茶,還不如人家雜役漱口的茶沫子。
”
護國大将雖然知道高山國的困境,但仍舊憂心忡忡。
沉思片刻,輕聲道:“我高山國與北狄接壤,此事若是暴露,必遭北狄讨伐!
即便依托地勢,舉國之力,恐怕……還不如一個北溪縣撐得久。
”
高山國君點了點頭:“此事,朕也有所考量。
既然天機營要與我高山國做生意,此事就不該由我高山國操心,疏通商道,乃是天機營最起碼的誠意。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護國大将也就不再言語。
随後,高山國君将秦超叫進大帳。
“我高山國,盛産高原馬、牛、羊。
高原馬可用做戰馬,牛羊肉,也是鮮美無比。
除高原馬每匹五百兩外,牛羊皆要與平常價格無異。
而且不收現銀,隻能以物易物。
所需茶、糖、鹽、布帛、瓷器等……此乃我高山國之底線。
”
秦超離開北溪縣之前,曾被李潇蘭‘接見’過,還專門提醒秦超,若是生意談成了,應當對高山國君,予以最高禮節。
還專門傳授了秦超,一些皇家禮節。
秦超當即雙臂平伸,兩手緩緩在面前合攏,腦袋微微一低,與之前的痞子相,完全變了個人,宛若士大夫一般:“君上英明,外臣自當将此事,如實彙報給我家公子。
若高山國與天機營能成就戰略合作關系,天機營将視高山國為甲等關系,全力支持高山國的一切建設。
”
話音落,秦超雙膝跪地,沖高山國君行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
見此情形,不知高山國君臉上有光,就連旁邊的護國大軍,也是戾氣全無。
心想,這還差不多。
與此同時,江南塘栖。
王記東家,年過五十的王誠,此時卻急匆匆地沖進林府,歇斯底裡地大喊:“請林家族長,主持公道!
秦風小兒,縱兵搶奪糧食,這天下可還有法理?
!
”
林家族長并未露面,反倒是滿鬓花白的老管家,拄着拐杖緩緩走了出來。
雲淡風輕地問道:“縱兵搶糧?
王東家為何來我林家,而不是去塘栖縣衙告狀?
”
王誠咬牙切齒:“此事,縣衙恐怕不敢管,唯有林家才能主持公道。
”
老管家滿懷深意地一笑:“分文未給,便是明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