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根結底,還是那句老生常談的話,戰場之上,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城外的戰鬥,比秦風預期長了半個時辰。
也就是說,從戰鬥開始到結束,足足過去了一個時辰。
盡管與原定計劃偏差太大,但秦風卻并沒有任何氣憤,相反,心裡暗暗高興,畢竟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在數量不占優勢的情況下,能夠在一個時辰内,消滅掉陳斯的親兵,并且沒有出現太大的差錯,已經算得上卓絕戰績了。
城門外被清空後,一衆北溪将士,把陣亡兄弟們的遺體,用布絹簡單收斂了一下,就扛在馬背上,朝着長水縣方向進發。
秦風和受傷的弟兄,乘坐臨時征用的馬車,位于隊伍中段位置。
甯虎遭到吳老的偷襲,肩膀負傷,因此也淪為傷員,跟随在秦風身邊,随着踏上返程,甯虎時不時扭頭回望後方,生怕有敵軍追上來。
别看甯虎平日裡嘴上“猖狂”,真要到了兩軍兵戎相見的時候,他比誰都小心謹慎。
“秦兄,保守估計,陳斯的親兵至少逃走了上百人,根據時間推算,最快隻需要一個時辰,就會有王都方向來的騎兵,對我們展開追擊。
”
“為了安全起見,是不是先進行布防埋伏,盡可能地拖延對方的追擊腳步?
”
小心駛得萬年船,此言不虛,但也要分情況。
普天之下,向來就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戰法,哪怕是再精妙的戰法,也需要因地适宜做出改良應變。
秦風搖了搖頭,沉聲道:“用不着太緊張。
”
“陳斯的親信,最快一個時辰,就能把消息帶回王都,但也僅僅是帶回去而已。
”
“出了這麼大的事,尋常武将,根本做不了主,必須把這件事上報給兵部。
”
“就算隻是彙報到兵部,無需上報北狄王,前前後後,也至少需要一個半時辰,再加上商議決定,以及調遣兵馬,最少也需要兩個半到三個時辰,王都駐軍騎兵,才會展開追擊。
”
“我們本就人員衆多,又要運送屍體和傷員,速度緩慢,這個時候,絕不應該給自己設限,應當抓住機會,盡可能地趕路才是。
”
秦風之所以如此肯定,隻因今晚發生的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再加上幹系重大,尋常官員,絕不敢擔此重任,必定會第一時間上報,而這無疑給了秦風逃命的機會。
至于說留下士兵設防,絕非明智之舉,要知道,這裡可是北狄京畿地區,短時間内,就可以召集大量騎兵,留下任何一支兵馬進行設伏,能夠起到的效果都是相當有限的。
總結起來,其實就是一句話,能逃多快就逃多快,沒有城邦依托的前提下,決不能與對方展開大規模作戰。
青山縣距離長水縣不遠不近,輕騎快馬加鞭,隻需三個多時辰,就可以跑完單程,但對于正在逃命的秦風來說,由于速度太慢,至少需要九個時辰,整整三倍時間。
但是為了秉承着“不抛棄不放棄”的原則,秦風隻能冒這個險。
就在秦風率領衆将士,快馬加鞭地往長水縣而去之際,已經有逃脫的陳家親兵,返回了王都。
“開門!
開門!
我有緊急軍情!
”
陳家親兵站在城門下,聲嘶力竭地呼喊着。
由于此時已經是後半夜,城門早已經關閉,而位于城牆上的守兵,看着一身是血,狼狽不堪的陳家親兵,不由警惕起來。
“你是何人?
還不速速報上名來!
”
陳家親兵氣喘籲籲道:“我……我乃陳大将軍的親兵,還不趕緊開門!
”
守兵眉頭緊鎖,沉聲呵斥:“可有憑證?
”
憑證?
為了逃命,這名陳家親兵幾乎丢棄了一切無用之物,為了掩人耳目,連甲胄卸下了,除了蔽體衣物之外,渾身上下可謂是空無一物,這個時候,他上哪去找憑證?
為了把消息帶進城内,陳家親兵聲嘶力竭地怒吼:“我乃陳大将軍親兵,有十萬火急軍報禀報,有沒有管事的?
趕緊出來,若是延誤了軍情,你們萬死難辭其咎!
”
見守軍依舊不為所動,陳家親兵怒不可遏:“若我是賊人,夷平九族!
若我是真的,你們滿門抄斬,可敢?
”
由于軍情緊急,且事關重大,陳家親兵不敢逢人便說,因此,隻有面對上峰的時候,才能告知軍情内容。
那守軍見對方并非空穴來風,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通知了守城的校尉。
姓王的守城校尉,深知最近不太平,時有大事發生,為了避免擔責,他連忙登上牆頭,沖城牆下的親兵質問道:“深夜叩門,所為何事?
究竟有何軍情禀報?
”
陳家親兵大聲問道:“你可是管事的?
”
王校尉連忙回答:“我乃守城校尉,這附近,就沒有比我官大的,有何要事,速速道來,莫要拐外抹角!
”
聞言,陳家親兵不再遲疑,當即大吼道:“秦風起兵了!
”
什麼?
聽到這話,王校尉愣了一下,片刻迷茫過後,他沉聲道:“什麼起兵了?
”
陳家親兵急得直拍大腿:“秦風遭呂柱國帶兵截殺,此舉已經徹底激怒秦風,陳大将軍帶領我們前去馳援,結果回程的時候,途徑青山縣,秦風誘騙我等卸甲,突然發難,斬殺屠戮者不計其數。
陳大将軍被秦風誘騙至城内,恐怕已遭不測,我特地趕回來,彙報此事。
”
聞聽此言,王校尉隻覺得腦袋裡嗡嗡作響,他連滾帶爬地沖下城牆,示意守軍把陳家親兵控制在城門處,自己親自起了一匹馬,奔赴兵部。
由于夜已深,兵部也隻留下一個郎中值夜。
等王校尉氣喘籲籲地沖進兵部大堂時,直接把兵部郎中吓了一跳。
“風風火火,成何體統?
”
此時,王校尉哪裡還管得上什麼體統?
緊張不已地彙報:“秦風于青山縣起兵,陳大将軍疑遭不測。
”
這番話,對于兵部郎中而言,也如當頭棒喝,半天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