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瓷的示意下,祺娅連忙從街邊鋪子裡找來一個銅盆,拿着木棍在上面一通亂敲,好不容易吸引了些注意力。
“公主殿下駕到,還不速速跪拜!
”
由于現場混亂,就算是有一些百姓注意到了祺娅,但還是随波逐流地跟随着人群湧動,直到夾在人群中的衙役,将此事彙報給遠處觀望的京兆府官員,京兆府的人這才推開人群,來到景瓷面前。
确認正是公主殿下,京兆府主事,連忙跪地行禮。
“臣,參見殿下,不知殿下大駕,還請贖罪。
”
這個時候,景瓷可沒心情擺排場,她連忙指着人群中的秦風,嬌聲呵斥:“你們這些京兆府官員,是幹什麼吃的?
還不趕緊維持秩序!
”
“若秦風有個三長兩短,大狄與梁國必定戰火重燃。
”
面對景瓷的呵斥,京兆府主事擦了擦額頭冷汗,連忙辯解。
“殿下有所不知,滿朝文武,皆要給秦風一個下馬威,以報當初呂柱國受辱之仇。
”
“而且,我等已經派人安插在人群中,一旦有人出手,便會及時阻止,避免發生流血事件。
”
一聽這話,景瓷更氣了:“你們這是赤裸裸的報複!
”
“秦風自從進城,安分守己,沒有半點出格舉動,他才叫平白受辱,莫說梁國,即便是北溪縣也不會咽下這口惡氣!
”
“如今桑州大亂,與桑州接壤的叙州,也是唇亡齒寒,若秦風以此為借口,揮師北上,攻打叙州以作報複,該當如何?
”
“什麼叫做,避免流血事件?
若秦風真流了血,秦風麾下兵馬,必定不死不休!
”
“你自己沒長眼睛嗎?
不會好好看看,現場已經亂套了,哪裡還是質問和謾罵?
詛咒之聲,此起彼伏。
”
“天子臣民,一起詛咒梁國天祿侯,此事可大可小,而以我對秦風的了解,此事必定會被他鬧得大過天不可!
”
京兆府主事,自然不敢違逆群臣的意思,可是景瓷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内心權衡過後,還是決定聽從景瓷的吩咐,立刻下令,維持秩序。
随着一聲令下,隐匿于人群中的衙差和護衛,相繼開始驅趕人群。
看似已經混亂不堪的局面,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秩序。
見此情形,景瓷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憤怒的百姓被驅趕到街邊,京兆府主事大聲喝道:“公主殿下駕到,還不跪拜!
”
現場的絕大多數百姓,這才驚醒,紛紛跪地行禮。
秦風卻不開心了,怎麼不鬧了?
繼續鬧啊!
反正這裡又不是大梁京都,即便是鬧得天翻地覆,那也是北狄自己的麻煩。
至于說被百姓當街毆打,秦風巴不得有個愣頭青,過來給自己一闆磚。
要知道,一闆磚可能就價值幾十萬甚至幾百萬兩銀子。
可惜,這北狄王都還是有理智的人,知道任憑百姓繼續鬧下去,隻會釀成大禍。
看着迎面走來的景瓷,秦風不由搖頭歎息:“多謝殿下出手解圍。
”
景瓷不由輕哼一聲,沒好氣道:“少裝蒜了,恐怕你巴不得,事情越鬧越大吧?
”
“我絕不會讓你得逞!
”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景瓷居然當衆鞠躬九十度,對秦風行了一個大禮。
“我大狄子民,因戰争失利,導緻心有怨氣,故而對秦侯惡語相向,還請秦侯念在他們是一衆愚民暴民的份上,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
“本宮,以大狄公主的身份,向秦侯緻以最真誠的歉意。
”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别說在場的官員百姓,就連秦風都有些措手不及。
秦風根本沒料到,這個景瓷,倒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狠角色,他積攢了半天的怨氣,正準備憋個大招,結果被景瓷這麼一鬧,反倒半路熄火了。
堂堂大狄公主,當衆鞠躬緻歉,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若秦風還揪住此事不放,反倒顯得小家子氣。
可是就這麼吞下苦水,又不是秦風的性格。
就在秦風心裡醞釀,應當如何反将景瓷一軍的時候,在場的百姓,反倒是主動給秦風遞刀子了。
一些愣頭青,大聲呼喊起來。
“公主殿下,您何必向秦賊低頭?
這厮害得我大狄民不聊生,我等恨不得扒他的皮,吃他的肉!
”
“說得沒錯,這厮乃是大狄血仇,不把他懸挂于城牆上示衆,不足以平民憤。
”
“若隻是戰敗也就罷了,全都是因為秦風在中間搞鬼,使得我大狄動蕩不安,殿下可知,王都的糧食,直接漲價一成!
連王都尚且如此,地方上的糧價,又會高到何種地步?
”
“這厮亡我大狄之心不死。
”
常言道,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誰好誰壞,他們心裡自然有一根尺子。
對于大梁而言,秦風是救星,但對于站在對立面的北狄而言,秦風卻是災難。
這天底下,向來沒有兩全其美的事。
一家歡喜一家愁,秦風又要幫大梁,又不能讓北狄蒙受損失,他秦風可沒有這等通天本事。
對于百姓的怨言,景瓷自然心如明鏡,可是憤怒歸憤怒,政治歸政治。
秦風作為大梁使者,來到此地,便是國之大事,豈能随意洩憤?
景瓷連忙揮手,安撫在場的一衆百姓:“大家都聽好了,秦風善也好,惡也罷,天下自有公論,但他既然到了我大狄王都,就是外賓,身為天子臣民,大家更要保持理智,格外寬容才是。
”
“就算大家要洩憤,也要等到秦風與陛下見過面,進行洽談之後,再做定論。
”
景瓷是一個合格的公主,可惜,閱曆太少,說白了就是太年輕了,遇到事情,太過理想主義。
這些百姓,若是能聽進一句話,就算秦風輸。
不出秦風所料,景瓷的一番話,根本無法平息現場的憤怒。
甚至……
對于絕大多數人而言,景瓷甚至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嫌疑,隻是迫于景瓷的高貴身份,無人直接站出來指責罷了,但是現場的怨恨眼神,卻從四面八方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