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謙的笑容僵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兵敗如山倒的局面。
三千打二百,開戰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被對方擊潰了?
不可能!
絕不可能!
許謙雖然不是武将出身,對兵書的研習也不多,但最起碼的常識還是有的,戰場之上,人數就是絕對的優勢,三千打二百,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輸。
許謙盯着灰頭土臉跑回來的監軍,惱羞成怒:“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撤下來?
延誤了戰機,本官絕不饒你!
”
監軍跪在地上,差點哭出來。
“大人,敵寇設下無數陷阱,我等還未攻上山腰,就損失慘重。
我等已經盡全力鼓舞士氣,可是前排士兵潰逃,使得後方士兵跟着逃下來,罪責絕不在屬下。
”
許謙眼睛瞪得老大,怒不可遏:“陷阱?
敵寇不過在山上一天一夜,怎會設下許多陷阱?
我看你們分明是故意蒙騙本官!
”
監軍委屈得想死。
“小的若有半句假話,任憑大人處置。
山上确實設有無數陷阱,先是幾十根橫木劈頭蓋臉的砸擊,然後又是上萬斤的巨石滾落下來。
大軍熬了一夜,人困馬乏,反應不過來,被橫木巨石砸死砸傷者不計其數。
”
盡管許謙不願相信,但剛才的巨響,卻也聽了個真切,隻是起先沒在意罷了,區區二百敵寇,能翻起多大浪花?
如今得知了事情真相,許謙不由後背發涼,那些什麼天機營衛士,當真僅憑一天一夜,便設下這麼多陷阱?
而且上萬斤的巨石,開鑿起來,何其困難,怎會……
許謙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但士氣已經崩潰,短時間内想要再阻止進攻,已經不現實,許謙隻能咬着牙,下令撤軍。
不遠處的陳平,目睹了整個經過,眼神無比凝重。
“還不到一個時辰……”
“敵将比我想象中還要恐怖!
”
一旁的馬甯,見許謙吃了大虧,不由一陣好笑,落井下石道:“這個狗官,難道以為打仗和玩弄權勢一樣?
敵軍可不會跟他講道理!
等回了明雲鄉大營,我看看這狗日的如何自圓其說!
”
夜枭頭目也覺得許謙罪有應得,但此時卻不是落井下石的時機,畢竟死傷的都是大狄士兵。
夜枭頭目看向陳平,見陳平也臉色凝重,不由輕歎一聲。
“敵軍龜縮青玉山,想要徹底剿滅敵軍,必須抽調正規軍,直接壓上去,單憑這些平日裡吊兒郎當的縣城守軍,毫無士氣可言,唯恐一觸即潰。
而且此戰,敵軍必定士氣大振,更是會堅定死戰的決心。
”
陳平搖了搖頭,無可奈何道:“正規軍全都在前線惡戰,根本調不回來,況且為了圍剿二百人,調回大軍,到哪都說不通。
我雄鷹旅精于野戰,最不善攻堅,若是騎兵改步戰,戰力連三成都發揮不出來,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
“至于各縣抽調而來的守軍,雖然人多勢衆,奈何訓練差,士氣低,稍有損傷就會全軍潰散,根本無法應付窮兇極惡的天機營衛士。
為今之計,隻有圍困青玉山,步步為營,逐步蠶食,将山中敵軍困死。
”
夜枭頭目暗歎了口氣,若是野戰,滅掉這二百殘軍,絕用不了一個時辰。
但對方龜縮青玉山不出,這可就麻煩了。
正如陳平所言,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圍而不攻,步步為營,逐步蠶食敵軍的活動區域。
隻要把敵軍限制在山腰以上,也就十拿九穩了。
畢竟山腰以上,光秃秃一片,天機營衛士最擅長的遊擊戰,也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陳平當即帶着衆将領離開青玉山,返回明雲鄉,不過把雄鷹旅留下了,圍困青玉山,免得山中敵軍再沖下來作亂。
明雲鄉大營内,許謙臉色鐵青,經過一番清點,此次攻山,己方足足損失了三百多人!
至于敵軍損失多少,尚未可知,隻知道潰逃下來的士兵和監軍,口風相當統一,便是連敵軍的面都沒見到。
“不可能!
絕不可能!
”
許謙一拍桌子,咬牙切齒:“敵軍必然也損失慘重,至少死了五十人!
”
一旁的監軍,連忙提醒:“大人,敵軍依托地勢和陷阱,不可能死這麼多人。
”
許謙眼睛瞪得老大:“本官說死了五十人,就是死了五十人,還不記錄在案?
!
”
監軍恍然大悟,若是己方損失三百人,對方卻一人沒死,這若是被上峰知道,許謙這個知州也就做到頭了。
陳平邁步進來,早就聽見了許謙‘謊報軍情’,卻也不在意。
“大人,接下來應當……”
還沒等陳平說出自己的想法,許謙已經怒吼道:“待明日各路的調派的援軍趕到,我定要将山中賊寇斬盡殺絕!
”
陳平不由眉頭一皺:“大人,如今應該……”
許謙再次打斷陳平的話,眼睛瞪得老大:“本官才是督軍,陳平,注意你的身份!
”
陳平深吸了口氣,壓下怒火,轉身而去。
此時,青玉山上回蕩着歡呼聲。
衆将士前所未有的興奮,面對三千大軍的圍剿,别說損兵折将,甚至連受傷的人都沒有,就擊退了敵軍,留下三百具屍體。
這等戰績,足夠載入史冊了。
衆将士看秦風的眼神,無比炙熱崇拜,覺得隻要有秦風在,一定可以堅持到大梁援軍趕到,哪怕……大梁方面,究竟知不知道衆将士被圍困在青玉山。
無妨!
隻要有秦風在,就有信心!
“公子,您簡直神了,對方的每一步都被您算得死死的。
”
“哈哈哈,那許謙區區一個弄臣,居然親自指揮大軍上山圍剿,簡直笑死人了。
咱們北溪縣的世子李章,縣令林瞿奇,大小姐沈清辭,哪個不是文人出身?
卻皆是人傑,就算指揮戰争,也不會像許謙這般愚蠢。
”
“文臣督戰乃是常态,但文臣和弄臣卻相差甚遠!
那許謙恐怕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要面對的人,是連陳斯都屢屢吃虧,處處落于下風的公子,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