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
“砰。
”
“砰。
”
因為力道太輕,這聲音如果不仔細去辨别很難聽清,甚至還不如普通的叩門聲。
看到這一幕,靈月仙子莫名地眼眶一熱,心頭一顫。
“既然太平沒有放棄,我如何能為他做決定?
”
靈月仙子眉頭一擰,将那卷軸用力推回到蒼術天君的跟前,随後雙臂環胸語氣決絕地沉聲道:
“老大,若我徒兒死在了玄荒塔,我想請您與我一同走一趟玄荒天。
”
聽到這話,殿内衆人皆是面色大變。
任誰都能聽得出,月燭這話背後的意思,就是想請臨淵閣首席蒼術天居與他一同前往玄荒天為許太平報仇。
蒼術天君伸手握住靈月仙子推回來的卷軸,認真思忖了片刻後,忽然鄭重一點頭道:
“好。
”
蒼術天君的這一聲“好”,更是聽得殿内衆席一陣頭皮發麻。
“算我一個。
”
沒過多久,就隻聽無極仙翁揚了揚下巴一臉傲然地道。
“也算上我吧。
”
三席雲華先是歎了口氣,随後雙手攏在袖中,很是認真地看向靈月仙子。
“月燭前輩,再算上我吧!
”
站在靈月仙子旁邊的葉辰砂,這時也語氣帶着一絲激動道。
見狀,靈月仙子心頭莫名地一酸。
她很清楚,眼前這群人之所以願與自己同去,并非是因為賣自己面子,完完全全是被許太平今日這率性之舉感染的緣故。
“砰!
——”
正當靈月仙子想要開口做出回應時,昊天鏡投下的虛影之中,忽然又一次傳來一道震耳的碰撞之聲。
衆人定睛一看,随後皆是一臉錯愕。
隻見那全身上下被真火烈焰包裹,四周不停有粗大閃電落下的許太平,居然以他那具化龍後的殘軀,又一次一頭重重撞在天門之上,将那原本差點就要完全閉合的天門,再一次撞開了一道縫隙。
“傷成這樣,他還不肯放棄?
”
葉辰砂滿臉錯愕地喃喃道。
“砰!
”
就在他說話間,虛影之中的許太平又一次一頭重重撞在了天門上,一根龍角直接撞斷,而那龍首的一顆眼珠更是被天威雷霆劈碎,隻剩下黑漆漆的眼洞。
“生而為人!
”
在一頭将天門又多撞開了幾尺後,靈鏡虛影之中忽然傳出了許太平那近乎嘶吼一般的誦讀聲。
“你且修身!
”
“你且渡人!
”
“你且如水!
”
每一次嘶吼過後,他都會拼着身軀被天威雷霆與真火再度灼燒之痛,将他那顆早已塌陷下去的龍首,重重撞擊在那天門之上。
“這是……書祖所留箴言,也是青玄宗每一任弟子如山時必須背誦的規訓。
”
在殿内衆人不解的目光之中,靈月仙子深吸了一口氣,緊握拳頭喃喃自語了一句。
此刻的她,腦海之中開始不停浮現當年許太平獨自住在山下,端端正正坐在桌前背誦這些門規的場景。
而剛剛許太平嘶吼吟誦的那條,便是這些規訓之中,他最喜歡的一條。
“生而為人,當是如此。
”
靈月仙子還記得她問許太平為何喜歡這句話時,許太平用他那稍顯稚氣但無比堅定聲音,做出的回答。
“你且,居惡淵而為善!
”
随着許太平将那書祖真言那最後一句話嘶吼出聲時,他将蓄積起來的全部氣血真元之力合于一擊,然後不顧一切地調集全身的力量,一頭重重撞在那天門之上。
“砰!
——”
随着一道猶如山嶽崩塌般的碰撞聲炸響,許太平化龍後的那具龍鲸體魄,幾乎是拳頭貼在那天門之上。
“轟隆隆!
……”
下一刻,虛影一陣震顫,那扇原本隻開了小半的天門,居然在許太平這一撞之下全部洞開。
“開……開來?
!
”
靈月仙子有些失态地驚呼出聲。
“轟!
——”
但還未等她來得及高興,一道天威之力所化的金芒,再一次如瀑布般從天門之中傾瀉而下。
盡管這道天威之力,相比起之前那些,已經小了許多倍。
但因為剛剛那一撞,此刻的許太平身上的筋骨幾乎全部崩碎,完全是靠皮肉勉強連住,别說天威,哪怕是尋常修士的尋常一拳,也未必能經受得起。
“砰!
”
沒有任何意外,在那天威所化的金芒包裹住許太平的瞬間,他重新變回了正常的體魄。
跟先前一樣,他的身子在朝登雲台墜落的同時,身上的皮肉筋骨,一點點被那天威所化的金芒剮去。
不過這一次,許太平沒吭一聲,因為他已經疼得失去了感知。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一點點沉入水底的同時,眼前的光亮也一點點的消失。
“我……這是……要死了嗎?
”
眼看着那最後一點光亮即将朝自己遠去,許太平努力的伸出了一隻手,試圖将那光亮抓住。
但沒用,他還是在不停地墜落,不停遠離光明。
“氣血,沒了。
”
“真元,沒了。
”
“血肉,沒了。
”
“筋骨,沒了。
”
“我好像……真的已經……一無所有了……”
在那光亮即将徹底消失之時,許太平的手臂無力地垂下,一股難以言說的虛無之感一點點将他吞噬。
“铮!
”
而就在他即将徹底被那虛無之感吞噬時,在死寂一片的虛無之中,忽然響起了一道劍鳴聲。
緊跟着,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他腦海之中“嗡嗡”回蕩——
“這一劍,可以是你手中之劍,也可以是你心中之劍。
”
“這一劍,可在你拳頭無力擡起時,做你拳腳。
”
“這一劍,可在你長刀碎裂之時,為你斬敵。
”
“這一劍,可在你脊梁折斷之時,做你脊梁。
”
“這一劍,可在你道心破碎之時,為你重鑄道心。
”
“無論身處何等絕望之境,都有一劍,容你藏身,幫你禦敵,守你道心。
”
聽到這裡,許太平猛然睜眼,好似大夢初醒一般地怔怔望着那蒼穹之上的天門道:
“我并非一無所有。
”
“我還有一劍!
”
說完這話,他猛然擡起那條已經白骨森森的手臂,再将隻剩下指骨的食指中指并攏,遙遙指向那天門道:
“我這一劍,可開天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