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河身一哆嗦，差點跪在地上。

　　他還是頭一次覺得驚堂木的聲音這麼具有威懾力。

　　這一敲下去，他心突突突地，跳得厲害，就跟要跳出來似地。

　　“方大人，你這腿再抖下去，本王就得為你找個大夫來了。
”

　　陸時玩弄着驚堂木，又看向底下抖得更厲害的方天河，不禁道。

　　怎他一做點什麼，方天河就抖得越厲害。

　　“下官，下官這是舊疾，抖着抖着便好了，王爺無需擔心。
”

　　方天河拱手，回答道。

　　哪怕抖腿不是疾病，他也得說是，不然永安王覺得他是心虛怎麼辦？

　　“無事就好。
”

　　陸時點了點頭，又敲了下驚堂木，吓得方天河揉了揉自己的心髒處。

　　平日裡他都是坐在堂上看着底下的犯人，等到自己在這底下時，才知為何那些犯人見他驚堂木一敲就哆嗦。

　　“說回那姓王的，那人所犯何罪？
”

　　陸時再次詢問。

　　他想樹立形象的機會這不就來了。

　　“啟禀王爺，那姓王的為了自家酒樓利益，陷害他人，草菅人命，前幾日下官才将他捉了回來，人證物證俱在，但那姓王的卻是抵死不認，更是在一審時直接撞公堂上的柱子…”

　　“所以下官将他關押起來，擇日二審定罪，誰料他在牢内也是不老實。
”

　　方天河拱手，老實交代。

　　陸時哦了聲，瞥了眼站在在一旁宛若松柏，但氣勢卻逼人的燕長青，又看向方天河。

　　他雖跟方天河才剛認識，但從交談中就能感覺出來，方天河是個老實怕事的，不然也不會被個犯人弄得頭疼。

　　“二審？
本王瞧着今日天氣不錯，挺适合二審的。
”

　　“擇日不如撞日，方大人，不如今日審如何？
”

　　陸時擡頭看了眼昏沉又白雪皚皚的天，開口道。

　　“這…王爺的意思是…”

　　方天河愣住。

　　永安王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想看他審案？
想看看他辦案能力如何？
還是說想考驗他？

　　“本王的意思是，本王今日便替那審了這案。
”

　　陸時那張俊俏的臉布滿笑意，手指着自己。

　　方天河滿臉驚愕。

　　什麼？
他聽到了什麼？

　　永安王親自審問？

　　永安王親自審的話，他是該說那是王先沖的榮幸，還是該說那是王先沖的不幸。

　　“來人，将那姓王的帶上來，升堂。
”

　　不等方天河開口，陸時先出了聲，吩咐道。

　　官差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各自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手拿着殺威棒，異口同聲道：“威武…”

　　聲音長，越是到後面那武字便越輕。

　　就在他們将王先沖押上公堂時，他們才安靜下來。

　　方天河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王先沖，再看着坐在公堂上的陸時，腳不禁往自家手下身旁挪，退到了原本該是師爺坐的地方。

　　頭包着紗布的王先沖看着坐在師爺位置的方天河，再看向一身便衣又年輕俊俏的陸時，呵笑了聲，不将陸時放眼中。

　　連方天河這老不死的都奈何不了他，何況是個看起來比他年紀還小的？

　　“喲，這犯的罪還挺多的啊，為了利益還真是不擇手段。
”

　　“你就說說，你做這麼多下三濫的事，這一年能多掙幾個銀子呐？
”

　　陸時看着狀紙，又擡頭看着王先沖，啧啧兩聲好奇問。

　　方天河看着陸時，眉頭緊蹙。

　　這永安王原來是這樣的嗎？

　　方天河心裡不禁冒起這想法來。

　　“掙的也不多，也就多個幾十萬兩而已。
”

　　王先沖聽得陸時問起，哼了聲音，嘚瑟回答道。

　　“幾十萬兩？
燕長青你聽見了沒，聽見了沒？
他一個開酒樓的比我們的俸祿還多！
”

　　陸時倒吸一口冷氣，看向燕長青，激動道。

　　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比老實本分做生意還要多個幾十萬兩！

　　這也忒好賺了！

　　他一個文官就算了，恐怕燕長青這為了秦國拼死拼活的，一年的賞賜加上俸祿都沒幾十萬！

　　“咳咳。
”

　　燕長青見陸時激動的樣子，咳咳兩聲，提醒着他别丢臉了。

　　如風哎了聲，看向别處。

　　要是可以，他真不想讓别人知道他保護的少爺是個傻子。

　　“王，王爺…”

　　方天河弱弱喊道。

　　雖然幾十萬兩是多，但是…

　　永安王不可能連幾十萬兩都沒見過才是…

　　陸時見燕長青闆着臉不理會他，又聽得方天河的聲音，陸時深呼吸口氣，企圖讓自己保持冷靜。

　　“王爺？
”

　　王先沖聽見方天河尊稱眼前之人王爺時，沒了方才的嘚瑟，反而多打量了陸時幾眼。

　　秦國哪來這麼傻的王爺？

　　“這狀紙上寫你草菅人命、禍害陷害他人、收買他人對對家使絆子，有人證亦有物證，王先沖，你可認罪！
”

　　陸時表情瞬間變得嚴肅，随着話落，驚堂木的聲音也回蕩在衆人耳邊。

　　方天河瞄了眼王先沖，又看向陸時。

　　這話，他在一審時也說過，但…

　　“王爺，草民隻認這後兩條，前面這一條草菅人命，草民卻是不認賬的。
”

　　王先沖開口。

　　草菅人命這一條隻要他不認，那他便能從輕處罰，罪不至死。

　　等他出去了，一定要找劉二算賬！

　　“草民雖是給了那些人藥，但那些藥卻不是緻命毒藥，是他們自己吃多差點死去，又與草民何關？
難不成去藥堂買藥的，因自己吃多而中毒差點要了命的，都得怪藥堂開藥給他？
”

　　“而且，那些人可都沒死，全都活蹦亂跳活得好好地。
”

　　“王爺，草民這般不算草菅人命啊！
”

　　王先沖拍了拍手，一副想跟陸時講理的模樣。

　　陸時沒想到，王先沖還挺伶牙俐齒地，難怪方天河都搞不定他，還需二審。

　　方天河擔憂地看着陸時，他先前便是被王先沖這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的。

　　說他草菅人命，但查了查以往的事，那些人雖中了毒很是危險，但最後都活着。

　　連指認王先沖的劉二，也都還活着。

　　“所以，除了第一條，其他的你都認？
”

　　陸時波瀾不驚，倒因為王先沖這一番話而生氣，反而一臉有意思的樣子看着王先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