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兄,你臉色怎那麼難看?
”
江崇光看着身邊神色不自然的顧博不禁問。
顧博方才還笑顔如花,現在臉反沉了幾分,好像遇到什麼事般。
“沒,沒什麼。
”
顧博搖頭,嘴角硬擠出笑容。
他哪地敢告訴江崇光摟着白元肩的就是他那敗家兒子。
江崇光在府内住的這段時間,他都是讓顧朝避着,不讓他與江崇光碰面,就是要離府,那也得走後門,怕的就是顧朝會在江崇光面前出醜,惹怒得罪江崇光。
他們顧家隻手能遮桃花鎮的半邊天,平日顧朝怎麼鬧騰,隻要不是什麼大事他也就随便罰罰,但現在江崇光這京城巡撫在這,萬事都要小心謹慎,不得出半點差錯。
官宦人家一句話,便能令他們這小小的商人混不下去。
縱他與江崇光關系好,但江崇光的身份擺在那,不得不無禮。
顧博雙目緊盯顧朝,額頭冒着冷汗,心裡祈禱顧朝别搞什麼事。
周圍人一聽二,齊刷刷看着白元。
若是二,那他們人人都能有米!
白元嘴角笑容僵硬,二超過他的預計,但…
白元掃了眼周圍眼眸布滿期盼的百姓,再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林箐箐最後落在顧朝身上。
顧朝這是在給他下套,笃定他不會拒絕。
“便依顧兄的。
”
“來人,去拿二米出來,今日,人人都有份!
”
白元眯眼,淡定自如道。
顧朝一聽這話,手重重地拍着白元的肩,咧嘴一笑,誇道:“白兄大方。
”
“不過顧家的米倉在城北,從城北運到城南來還得半個多時辰,這路可不短,現在諸位都在這,這天又冷,指不定等會還會下雪,不如…今兒個我顧家也做點好事。
”
顧朝緩緩道,餘光瞥了眼白元,又落在林箐箐身上,見林箐箐微微點頭,顧朝咳咳兩聲,繼續道:“旺财,叫人開米倉,贈米。
”
“白兄二,那我顧家也不得少呀,便贈個三十擔好了,就當是平日裡諸位幫襯我顧家店鋪的謝禮,也當是本少爺送給諸位大寒節的禮物,願各位吃飽些。
”
顧朝手從白元肩上松開,朝着眼前這些百姓們拱手。
衆人一聽,齊齊吆喝着,誇贊顧家。
“少爺,少爺,這這…這不妥…老爺沒點頭呢!
”
一旁的旺财擔心受怕道,萬一老爺怪罪下來,三十擔大米的銀子誰來給!
“我說的話便是我爹說的,少廢話,還不快叫他們開米倉!
若是不贈,豈不是令本少爺失信!
”
顧朝叉腰,不耐煩道。
“可是…”
“老爺不在,本少爺最大,還不快給本少爺去!
”
顧朝擡起腳,往旺财的屁墩兒一踢。
旺财揉着屁墩兒,心一橫,真撥開人群往米倉方向去,找人開倉贈米。
反正怪罪也怪不到他頭上去,他也阻攔他家少爺了,但他家少爺不聽,這可不能怪他!
白元神色微變,重新審視顧朝。
先前他覺得顧朝是個二愣子,說謀無謀,說智無智,除了身份之外其他根本入不了他眼,今日竟學會壓他一籌。
先多讓他多出幾擔米,最後再自己贈米,并且比他贈的還多,他的風頭全被顧朝蓋住。
就是那些人提,也隻會說顧家贈了三十擔米,因為二三十面前,不值一提。
林箐箐勾唇一笑,沒想顧朝的小腦袋挺聰明的,竟知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雖損失三十擔米,但卻壓了白家還給顧家宣傳了一波。
特别是…
一旦人做出與自己性格或平日裡行事作風不同的事便會惹人注意,叫人忘不了這一反常的舉動。
顧朝這個在桃花鎮
橫着走又蠻不講理的小霸王有朝一日竟會做善事,這更讓人忘不了,時刻記住顧家贈米一事。
至于白家,年年都會贈米,在那些人眼中早已成理所當然的事,與往年不同的是此次多贈了些罷了。
一旦事情變成理所當然,那些人便會覺得贈米是白家必須做的。
這就是人性。
不管在哪,都一樣。
顧朝叉腰,喊着那些人排好隊,又差另一個下人立即去顧家多叫幾個家丁過來幫忙。
那些人平日裡就怕顧朝,他大嗓子一吼,他們哪有不聽的道理,都規矩排着隊,不敢亂來。
不然不知道這小霸王會做出什麼事來。
原本心驚膽戰自家兒子會做出什麼缺德事的顧博此刻愣住,擡頭看了眼天。
天上有微弱的陽光,并且太陽是從東邊升起的。
“方才那位公子提了顧家…”
江崇光掃向身邊的顧博,詢問。
“啟禀巡撫,那位是犬子,讓巡撫見笑了。
”
顧博拱手,壓低聲音喊道,怕江崇光的身份暴露。
江崇光伸手扶起顧博,一臉溫和:“顧兄,方才出來時便說了,莫要提及身份。
”
顧博低頭,應道:“是。
”
“顧公子可真是有顧兄年輕時的風範,樂施好善又聰明。
”
江崇光負手,雙目在顧朝跟白元之間互相看着。
“江兄過獎,犬子鬧騰得很,實在叫人頭疼。
”
顧博心裡松了口氣。
他甚至懷疑在不遠處之人是不是他兒子,這次竟能壓住白元,還能說出那番平日裡打死他都不可能說出的話。
不止是這次,連上次白家欺負别人一事都是顧朝叫人放出消息的。
試想哪次顧朝遇上白元不是吃癟,近來倒是真叫他刮目相看,令他以為他兒子是被人調包了。
若是調包,那他希望永遠不要換回以前那個敗家子。
顧博心裡想的,顧朝壓根不知道,他想的也沒别人想得那麼多,他隻是想嗆一嗆白元而已。
在攀比這方面,他最拿手了。
白元二,他三十擔不就成了,在風頭這方面,他便蓋過白元。
顧朝轉頭,看着白元,朝着白元拱手:“白兄,你站這擋住隊了,不如請白兄挪一挪位?
”
顧朝請着,白元掃了眼在身後的隊伍,若是不走,便将他們擋在外頭。
白元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顧朝牽着鼻子走。
“好。
”
白元眯眼,莞爾輕笑,波瀾不驚道。
那雙精明的眼左右看着,最後落在林箐箐身上。
不知想到什麼,白元邁開步子朝林箐箐走去。
他很好奇,自己與這位姑娘有什麼仇,叫她這麼坑他。
林箐箐回過神,見白元正朝着她走來,林箐箐莞爾,給白元騰了個位置。
林箐箐打量白元,白元最多也就二十歲出頭,眼中卻布滿狡猾,不似個少年。
“白少爺好。
”
林箐箐率先開口打招呼,白元朝林箐箐拱手,穿着白衣的他宛如一副謙謙君子,文質彬彬,這張臉也很俊俏,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不過…
比起江溪,差了許多。
“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
白元開口,溫文儒雅,叫人覺得随和。
“林箐箐。
”
林箐箐眼眉一擡,輕蠕薄唇,煞是好聽的聲音從嘴裡傳出,漆黑如墨的眼看着白元的神情。
一聽這名字,白元頓了頓。
當時白管事回來便與他告了狀,說那個叫林箐箐的不出好歹,還對他們大打出手,甚至與顧朝有勾結,特意不将地賣給他們,就是因為這是顧朝設的計,故意叫他們建不成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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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根本沒信過白管事說的,畢竟…
顧朝沒那腦子…
但從今日的事來看,顧朝又好像找回了腦子。
這般看來,他算是明了林箐箐為何針對他了,是因之前的事。
“白少爺可覺耳熟?
”
林箐箐故意問,白元回過神。
“先前一事是我白家家丁魯莽,在下一直想找個機會親自登門道歉,還望林姑娘莫要将當時之事放在心上。
”
白元拱手,客氣道。
“親自道歉便不用了,溪水村那地兒泥路不好走,一下雪路就更不好走了,白少爺金貴,哪能去那種地方。
”
“何況做錯事的是白家家丁,又不是白少爺。
”
林箐箐淺笑,回答。
白元打量林箐箐,隻覺林箐箐的談吐根本是不像是個農女。
“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要與白少爺說一說的。
”
林箐箐突然想到什麼,眯眼,宛如狐狸一隻狐狸般。
白元在商場上見慣了這表情,心裡知林箐箐想要什麼,但他卻并不讨厭林箐箐這表情。
他的人上林箐箐家鬧,還鬧得人盡皆知,林箐箐要些銀子也是正常的。
若能用銀子搞定的事,便不叫什麼大事,相反,林箐箐要銀子反還省事不少。
說不定今日還能将賣田地一事解決。
“上次白管事一行人砸了我家的凳子跟小水缸,這筆銀子…該與白管事算一算,但白管事也是聽命于白少爺您,所以這筆銀子,便勞煩白少爺給了。
”
“一共四。
”
林箐箐伸出小手,與白元讨要。
白元眸中閃過一抹詫異:“林姑娘隻要四?
“
白元愣住,他以為林箐箐是要一筆大銀子,但報出來的數額卻叫他驚訝。
四…
“不然呢?
白少爺總不至于連四都要講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