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令郎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内背完《花好月圓》,我便讓楊玉收了他,如何?
”
江溪的目光落在趙氏身上,林箐箐餘光看着江溪,不明江溪想做什麼。
《花好月圓》這首詞說長不長,甚至可以說是容易。
江溪這是在給林修放水?
趙氏一聽這是個機會,連忙催促着林修:“修兒,背書不是你強項嗎?
快,快背出來,背出來咱們就能去學堂了!
”
趙氏着急道,恨不得替林修親自上場。
她雖不知整首詩,但也知道幾句。
這首詞是楊玉先生寫的,林修先前就說過最崇拜的人就是楊玉先生,也在她耳邊提及過這首詞,就因為林修讀過幾次,所以她也記住了。
她的修兒是被會背的。
“江溪,你這是在羞辱我!
”
林修怒目江溪,厲聲厲色道。
“你認為的羞辱若放他人面前,那就是個機會,還是純放水的機會。
”
“你這麼生氣,莫非連這一首詞都背不出來?
”
江溪呵笑一聲,若是旁人聽到這話,還得感恩戴德地接受,立馬背給他聽。
“哼,開玩笑,我是誰,我怎可能背不出來!
”
林修哼笑一聲,江溪鳳眸一眯,悠哉悠哉道:“請。
”
這一句請,直接讓林修語噎住,看着自家娘着急的模樣,再看江溪跟林箐箐輕蔑的眼神,林修騰起一肚子火。
“花好月圓夜,共度春宵時,恐天…恐天…”
不過兩句,林修頓住,一直在那一句徘徊,說不出下文來。
趙氏捏了把汗,咳咳兩聲,比劃着手指着天上,想提醒林修。
這一句她都會,林修怎不會!
林修轉動眼神,道不出一句話來。
“林大嫂,不是我不給機會,而是這機會令郎沒把握住。
”
江溪看向崩潰的趙氏,溫潤的嗓音響起。
趙氏從江溪身邊沖到林修身邊,拽着他的衣領,擡起手拍着他的肩膀,恨鐵不成鋼打着。
江溪見狀,帶着林箐箐離開。
他們是來還鑰匙的,可不是來勸架的。
“你怎能不會,你怎能不會呢!
你這讀的什麼書!
”
趙氏崩潰喊道,眼淚止不住流出。
内心的希望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娘,那麼多首詞兒江溪不抽别的,就抽這一首難背又長的,一看就是不想讓我進學堂,你怎還幻想着他那麼好心會幫我。
”
“他就是想當着你的面故意耍你呢!
他是林箐箐的相公,這會正在報複咱們呢!
”
林修手捂着臉頰,生怕被趙氏打腫。
見趙氏聲淚俱下哭着,林修将所有的鍋往林箐箐他們身上推。
江溪此舉,是在故意羞辱他們!
趙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抽泣着:“對,對,他一定是在羞辱報複咱呢。
”
林修一直抱着書,每日一回來便躲在屋裡頭看書,她在外邊兒都看得一清二楚,有時嘴上還會說着之乎者也,一看就是有認真讀的,隻是這一首詞恰好不會而已,要是江溪抽其他的,她的修兒鐵定會。
還說什麼純放水的機會,這分明是假的!
林修見趙氏相信她說的,心裡稍稍松了口氣。
“娘,江溪就沒那本事,他隻是個老師又不是楊玉先生,就是他點頭,楊玉先生那關也過不了。
”
林修繼續道,壓根不相信江溪有那個本事。
“娘,以後見了他們可别給他們好臉色看,這一條路走不通,那還能走其他路呢。
”
“我這幾日也想通了,不能一直在家吃住爹娘的,所以我這幾日會跟二虎他們一起去找份工,先幹着補貼下家用。
”
林修幹咳兩聲,緩緩道。
聽得林修找了工作,趙氏一臉詫異。
“找工?
”
“是啊,最近碼頭扛貨的不在招人嗎?
我想去試試,雖那是髒活累活,但扛的貨多賺的就多,你跟爹也不至于那麼辛苦。
”
“我連續考不中秀才,在家裡也是讓爹娘給人笑話,我這當兒子的不忍心啊。
”
林修輕歎一聲,惆怅道。
趙氏手抓着林修的手,阻攔。
“修兒,你這雙手那是留着寫字的,哪能去幹那種粗活髒活,娘不許你去!
”
“你是娘的兒子,娘養着你咋了?
等到時候你中了狀元,看他們還敢說你不!
”
“到時咱們就風光地走在他們面前,讓他們羨慕讓他們,巴結着咱去!
”
趙氏一想林修去幹髒累活,到時這雙手磨得起了繭子之類的,心疼得很。
算命的都說他兒子是當官拿筆的料,她哪能憑着江溪那幾句話懷疑自己兒子。
這是她從小養到大的,他有多勤勞多努力她是看在眼中的。
被林修那麼一忽悠,趙氏隻當江溪是看不起她兒子,心裡默默記下了仇,以後要讓江溪好看。
她的修兒是有這本事的,剛剛隻是恰好抽了她的修兒不會的詞罷了。
“娘,那…那孩兒想要二百文去買幾本書看看。
”
林修見狀,艱難開口。
趙氏一聽林修是要去買書,想也不想直接從兜裡拿着銀子給了林修。
林修見到銀子那一刻,滿心歡喜。
路上,林箐箐看着江溪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幾日江溪給她的感覺就好像一隻破了殼的老鷹般,開始變得鋒芒畢露,氣勢逼人。
剛剛對林修說的那些話信心十足,似林修要真正背出來,他必定讓他去學堂一樣。
但學堂是楊玉這個當校長的在做主,江溪卻能說的斬釘截鐵,證明他有十足的把握能說動楊玉。
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林箐箐心裡想着,腳下一邁,身子往前傾倒,就在快甩個狗吃屎時,一孔武有力的手環繞着林箐箐的細腰,一擁,林箐箐進了江溪懷中。
“娘子在想什麼呢?
”
江溪低頭,看着懷中回過神來的林箐箐不禁問。
林箐箐擡頭,随意找了個理由敷衍過去:“我在想相公怎會知道林修背不出《花好月圓》?
”
“他那蠢樣,一看就背不出。
”
江溪眼一彎,認真道。
“若是他真能背出來,相公難道真要跟楊玉先生開口,讓他進學堂?
”
“自然,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
江溪莞爾,為了在林箐箐面前留個好印象,謙謙道。
反正就是進了學堂,林修也熬不過一個月,他有的是辦法讓林修從學堂滾蛋。
而且進了學堂還要喊他老師,這對一個恨他的人來說,是一種煎熬,是種打擊。
“相公是真君子。
”
林箐箐眉眼彎彎,誇道。
“當然,我一向言而有信。
”
江溪勾唇一笑,不要臉自誇道。
林箐箐從江溪懷中離開,江溪看着空蕩蕩的手反有些不習慣。
要是能再多抱一會,那該多好啊。
“相公相公,到時院子那塊空地我們種點花怎麼樣?
”
林箐箐的心思又放在了新屋上,她現在巴不得趕緊回去,再多看兩眼新屋。
不用再擔心大寒下雪會将廚房的棚子壓壞,不用擔心下雨時棚頂會倒塌,不用擔心寒夜風會從門縫溜進,可以安安穩穩睡到第二天,去鎮上也方便。
這種事,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你是這屋的主子,想怎麼弄都行。
”
江溪莞爾,看着林箐箐開心的模樣道。
隻要林箐箐開心,她想做什麼都可以。
“娘子,成親的東西便交由我去弄吧,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
”
江溪認真道。
“你來弄?
但許多事東西都是由女子是辦比較妥當。
”
林箐箐有些驚訝。
她本想着明日便去鎮上看看,買些囍字貼門上,先過過喜慶。
“我來弄,有些事我也是知道的。
”
江溪認真道。
她這幾日也需要去白家鎮上的酒莊一趟,看那些人釀酒釀得如何。
白元給了她抽成,酒釀制好銷得好,她得到的銀子便越多,她自是盼着酒能釀得純度高些。
“那便麻煩相公了。
”
林箐箐嫣然一笑,将事情交給江溪。
一回去,林箐箐便到處走動,恨不得要将新屋的一瓷一瓦都記住,恨不得摸着抱着這些地闆過夜。
從林箐箐的表現來看,江溪知道她是真的高興。
若早知自家娘子這麼容易滿足,他應該好好掙錢才是。
當夜,林箐箐睡得很踏實,不踏實的隻有江溪。
這張床比先前寬敞了些,先前的床隻能兩人擠一擠,而這張床,不管林箐箐怎麼翻身,都不會掉下去。
江溪蹙眉,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該将這床換一換?
林箐箐一個翻身,湊到江溪身邊,擡起腳架在江溪大腿上,伸手抱住江溪腰。
江溪看着睡得熟的林箐箐,修長的手輕拂過林箐箐的臉龐,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粗粝的手從臉龐順着到了腰間,将林箐箐緊緊摟在懷中。
算了,床大,他跟她的距離不變就好。
大不了他每天都摟着。
江溪閉目,下颚抵在林箐箐的小腦袋上,從林箐箐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仿佛熏香般,聞着便令江溪覺得安穩。
閉目不過一會,便睡着了。
這一覺,直到第二日雞蹄鳴時,兩人才醒來。
林箐箐随便吃了些後,便跟江溪上了鎮子。
隻是去鎮子後,兩人又分道揚镳。
林箐箐去了白家在鎮子上的酒莊,江溪去準備成親時要用的東西。
白家的酒莊說小不小,在鎮上一打聽,大多數都知道是在哪。
林箐箐一去,便碰着了在酒莊内的趙素靈,趙素靈嚷嚷着:“你們這群狗奴才,竟敢糊弄本小姐!
這哪能叫酒啊!
害的本小姐在朋友面前出了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