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覺得自己當初被戚元抓了壯丁,跑去東宮對付太子的那種毛骨悚然感又回來了。
果然,最近這一路走來的平和都是錯覺。
他就知道魯智深不可能一夜之間變成林黛玉。
他家表妹真是藏得深啊!
戚元不知道他的内心戲,微微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好得很啊,我就怕他們不來找我的麻煩。”
......
王鶴總覺得心好累。
怪不得表妹來之前要讓自己跟着呢。
原來就是為了起這個作用的。
但是雖然心好累,明面上他還是十分配合的,急忙點了點頭,抿着唇看着自家表妹:“我總共才五百人.....娘娘,人數會不會少了些?”
戚元有點兒疑惑的看着他:“表哥,你不會覺得,來對付我們的人會很多吧?”
她嗤笑一聲,手指從輿圖上滑過,冷冷的眯了眯眼:“最多不過就是兩三千的山匪,而且也不可能傾巢而出,總要有人守着大本營的。”
話是這麼說......
但是他總覺得表妹實在是太過風輕雲淡了。
問題是這真的不是該風輕雲淡的事兒啊!
他深吸了口氣:“五百人打一千人,也有點兒費勁,而且那幫山匪聽說全都很擅長水性.......”
戚元阖上了輿圖,淡淡的打了個哈欠:“沒事兒,不急。”
王鶴:“.......”
他不是沒事兒和不急的意思。
算了跟表妹說不清楚。
他表妹怎麼可能知道着急和害怕。
事實上,戚元也是真的一點都不着急,因為她還再留了三天,把善堂事宜的尾巴給收拾好了,才重新啟程。
張夫人和周夫人都沒有因為戚元的了離開心态就松懈。
主要是,這位太孫妃真的是個極度精明的人。
兩個善堂,兩方不同的勢力,互相比較又要互相掣肘。
哪個不好到時候一目了然。
尤其是戚元還特意笑着提醒,說是等到她回了京城,就要為善堂開的更好的那一方請封。
這是什麼意思?
一來是督促她們雙方競争,讓她們都在這善堂的事上盡心盡力。
二來是為了讓她們互相監督對方。
哪怕是為了最後去京城請封,她們也一定會用盡全力。
想通這一點,不管是周夫人還是張夫人,都對這個太孫妃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送行的時候,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如果讓戚元繼續待下去,總覺得好像是要發生什麼事似地。
船上的生活實在是有些無聊,戚元一如既往,并不怎麼出船艙,有了空就看書。
船出了長江流段,白芷和連翹她們的心裡就愈發的忐忑和不安。
這種知道肯定會有事發生,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生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山匪們到底什麼時候來?
船上這些人手夠嗎?
羽林衛大部分都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本事雖然不錯但是卻大部分都沒下過水,可實在是不擅長水戰啊。
如果打起來,真的打得過嗎?
大家心裡都有同樣的擔憂,偏偏太孫妃殿下還是穩坐釣魚台。
到後來,連翹實在有點忍不住了,低聲問:“姑娘,真的不用提前做準備嗎?”
怎麼會提前不用做準備?
戚元輕笑一聲,挑眉說:“去讓表哥過來一趟。”
王鶴來的時候,戚元在窗邊看着河岸上的風景。
如今兩岸也沒有别的風景,其實就是無邊際的高山。
王鶴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恭敬的喊了一聲表妹。
戚元嗯了一聲,開門見山的說:“表哥,有發現不對嗎?”
離開武陵府之後,她們的船已經經過了四個渡口,每一個渡口,船都需要停下補充補給。
畢竟加上丫頭仆婦們,兩艘船可是有将近八百人。
吃喝都是大事。
所以每到一個地方,都得停一下,讓負責采買的人下船去買東西。
戚元早就已經提醒過王鶴,注意人員的花名冊。
現在,這個提醒起了作用。
王鶴拿出花名冊的時候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面色也很凝重:“表妹,你猜對了,我們的花名冊對比起來,四次下來多了十六個人。”
下船的人數其實每次都是有數的,他們回來也需要登記。
但是不知道怎麼還是混進來人了。
最要命的是,船上加起來八百多個人,要找出這十六個人實在是太難了。
還不知道這十六個人到底打算怎麼做。
隻要想一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王鶴頭一次覺得頭皮發麻,他當然知道自家表妹能殺人武功高強。
可是問題是,表妹以一當十沒問題,可這不是以一當十能解決的問題啊!
戚元饒有趣味的伸手将花名冊接在手裡。
多出來的十六個人,也是王鶴在她的提醒下,每天各種名目核對人數,才一次次的證實的。
十六個......
船上八百多個人,其中五百多個羽林衛,她自己帶的镖師和護衛加起來兩百多個。
這麼多人呢,十六個人能起什麼作用?
肯定不可能讓這十六個人不自量力的對付八百多個人。
所以,隻怕是安置這些人進來摸清楚船上的情況的。
戚元的頭腦清晰。
越是到了緊急關頭,她這個人就素來越能沉得住氣。
緊張有什麼用?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她從來都不怕什麼挑戰,更不會害怕要戰鬥。
思索片刻,她笑了一聲:“我想,這麼費盡心機的塞人上船,肯定是為了打聽船上的人員分布,還有就是準備裡應外合,那也就是說,我們這船上,需要有人配合他們才行。”
否則的話,那些人怎麼上船?
上船可是需要腰牌的。
船上有内鬼。
這個猜測一下子讓王鶴的精神更加緊繃。
原本知道肯定會遇見麻煩都已經夠提心吊膽了,現在這幫人還玩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他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地把那口氣給吐出去,擔憂的看着面前還是鎮定如常的戚元。
又有内鬼,又有不知道怎麼抓的這十六個身份不明的人。
怎麼抓啊?
他抓耳撓腮:“那,那現在怎麼辦?”
“等。”戚元沒當回事:“狐狸遲早會露出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