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宋明伊和陸慎行的意料之中。

　　龍王之争的事情已經全部公布，明謹言這樣有野心的人，不可能不參加。

　　陸慎行沉吟片刻，摩挲着指腹，銳利的眸子驟然看向小棒：“陸明珠，你認識嗎？”

　　小棒一臉茫然：“不知道啊！”

　　宋明伊安慰地看了一眼陸慎行，她明白，陸慎行想要知道關于明珠的一切。

　　現在問，也是碰碰運氣。

　　宋明伊：“我會放你回去，但是，你要給你的主子，帶一句話。”

　　小棒害怕：“帶，帶什麼？”

　　宋明伊和陸慎行對視一笑。

　　那笑容，讓小棒害怕地打了個冷戰。

　　好可怕的人！

　　……

　　一天後。

　　宋明伊和陸慎行處理完明謹言派來的走狗後，便陪在床邊，等着床上的紀岐黃蘇醒。

　　紀岐黃睜開眼時，略顯茫然地看着四周，意識有一絲尚未回籠。

　　他在夢裡夢見了自己的少年時。

　　意氣風發，天才醫者。

　　後來結婚成家，女兒也是活潑可愛。

　　他在夢裡看着孩子一點點長大，和妻子恩愛互相陪伴，可他始終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麼。

　　直到這一刻他清醒了，看見了宋明伊，下意識便喊了出來：“明伊！”

　　是啊，夢裡那一切都好，隻是他的徒弟，還在牢裡受苦，他卻不能幫上分毫！

　　宋明伊：“師父，我在，你是不是沒睡好？你先吃點東西吧，晚點我給你配一個好眠的藥。”

　　“不……”

　　紀岐黃終于徹底從這場大夢裡醒過來，苦笑着看向宋明伊：“我沒什麼事，隻是心裡有些郁結而已。”

　　想起那些惆怅的前半生，就好像活成了一個笑話。

　　宋明伊：“師父，你先别想那麼多。我和慎行陪您在藥王谷走走吧。”

　　走走也好。

　　他一走，便闊别了藥王谷半生。

　　和宋明伊陸慎行一起進來的時候，他甚至再也找不到半點過去的影子。

　　藥王谷，已經變成了他再也不認識的模樣。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對于紀岐黃來說，以前的藥王谷，已經徹底湮滅了，他指着一處溪流，眼底劃過一絲苦笑。

　　“以前，你師父我就是在這裡熬藥，因為打水方便，我懶得跑那麼遠，後來他們就都學我，在這裡壘竈台生火。”

　　“我們那時候水都可以生喝的，後來半夜有人在這裡守着藥罐炖藥，結果睡着了把自己頭發燒了，谷主和長老他們就說什麼都不讓我們在這裡熬藥了，讓我們去熬藥堂裡規規矩矩熬。”

　　紀岐黃的語氣有點傷感。

　　陸慎行：“師父你實話說吧，那個被燒掉頭發的是不是你？”

　　一句話，成功讓紀岐黃破功。

　　什麼傷感，不存在的！

　　紀岐黃破防了：“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你師父我玉樹臨風，怎麼可能這麼垃圾！”

　　宋明伊忍不住大笑，像紀岐黃這樣被勾起了過去創傷的，最好就是打斷那些氛圍。

　　看來，是時候給師父找點事做了！

　　宋明伊：“誰知道呢，天才也有失手的時候，師父你說是吧？”

　　紀岐黃氣的跳腳：“逆徒！你這個逆徒！！”

　　三人一路将藥王谷裡逛了個遍。

　　藥王谷的大殿和執法堂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是殿内的柱身已經斑駁，補了好幾次紅漆，但還是露出了裡面的白灰。

　　還有執法堂那原本威嚴高大的行刑處，也再也不像紀岐黃記憶中那樣窄小。

　　原來，太久不見，他也會忘記記憶裡的細節。

　　他記得，自己曾在這裡護下過犯錯的吳長老。

　　也記得自己站在這大殿之中，接受萬人的贊揚，那時候他很年輕，總以為自己未來直挂雲帆濟滄海，一片錦繡前程。

　　紀岐黃的情緒再度落寞下來。

　　他沉默地跟着宋明伊陸慎行一起去休息，卻忍不住開口問道：“吳長老呢？”

　　宋明伊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着他。

　　“吳長老已經被我和慎行送去拘留了，我們已經提交當年他陷害您的證據，師父，你想和他做一個了結嗎？”

　　宋明伊知道，剛才師父一路歡聲笑語，被她和陸慎行氣得跳腳，大多數是為了不讓他們擔心而演出來的。

　　師父乍一面對吳長老的真面目，恐怕不隻是心裡接受不了。

　　紀岐黃停下腳步，沉默了許久，看着宋明伊的眼睛，歎息一聲：“明伊，人不能一直活在過去裡。”

　　宋明伊沒說話。

　　她在等紀岐黃的答案。

　　紀岐黃：“我不會原諒他，但是我也不會困在過去，因為我愛的是最好的人，她不會希望我一輩子都活在内疚裡。”

　　師父的眼睛裡，滿是悲傷。

　　宋明伊心底很沉地歎息了一聲。

　　其實也不是不想計較，而是也無法再計較了。

　　殺了吳長老洩憤，也換不回他妻女的命，更=換不回受挫頹廢的這麼多年。

　　宋明伊欲言又止：“師父……”

　　紀岐黃偷摸擦掉眼淚，對着宋明伊和陸慎行揚起一抹笑：“就明天吧，明天我帶你們去見見你的師娘和你的小師妹。”

　　如果他的女兒沒有死，現在也應該要大學畢業了。

　　會有明伊這麼高吧？

　　或許還會和明伊這樣的好孩子處成朋友呢。

　　宋明伊溫柔道：“好。”

　　……

　　另一邊。

　　在宋明伊他們逛得開心時。

　　遠在神武六州的明謹言，也終于收到了宋明伊讓帶的信息。

　　小棒幾乎是連滾帶爬跑進了修羅堂，明謹言一身黑，渾身帶着無比的肅穆和心情差時散發出來的冷漠。

　　小棒心裡怕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牙齒打戰：“主、主子！”

　　明謹言眼神冰冷：“其他幾個人呢，怎麼就你回來？又，失手了？”

　　說最後幾個字時，明謹言看向小棒的眼神就像是在等着用什麼辦法殺了他。

　　小棒吓得一抖，趕緊匍匐在地：“主子，他，他們都被宋明伊和陸慎行抓了！”

　　“什麼！”

　　明謹言的眼睛刹那遍布冷色，這一次派去的人，是他以前在京城培養帶來的，和明棋一樣喊他主子，而不是修羅王。

　　可現在，竟然又折損了幾個精銳！

　　小棒不敢說話了。

　　明謹言：“那你為什麼活着回來了？”

　　小棒：“宋明伊和陸慎行說、說……”

　　明謹言：“說什麼？！你是要我親自催嗎？！”

　　小棒快哭了：“他們說，您之前所做的惡事，派吳長老去殺他們也好，對付陸明珠也好，還是和黎家的糾葛，一樁樁，一件件，他們都會來親自和你算賬，一筆一筆算清楚。”

　　“他們還說，您絕對不可能當上龍王，這個龍王他們拿定了，還說讓您準備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