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府甯安的氣機所攝,餘羨一頭紮進了那扭曲的門戶之内。
在這一刻,餘羨隻感覺腦袋微微一懵。
随即他就進入了一個新天地内。
不過說是新天地,實際上和外面沒有什麼不同,入眼山川河流,走獸飛禽,甚至靈氣還厚重了不少,隻是天空沒有太陽而已。
餘羨那因為時間扭曲而暫時發懵的腦袋也随即恢複了正常。
稍稍感受一下,餘羨并未察覺什麼時間流速的加持,想來這種大法術,大神通,以他的境界還不配接觸。
“去吧,三千裡玄天秘境,就是你和那安文遠的戰場,你們的生死隻看你們自己!
本座與他,不會插手。
”
兩團太陽一般的光芒在天上懸浮,那是兩個元嬰強者的一道分神,其中一道發出平淡的聲音,響徹八方。
餘羨并未回話,而是身形一晃,迅速沖進了一處密林。
即是公平決鬥,各憑本事,那自然是不允許勝者堵在入口處,乘着進來者一時失神而突襲的。
但伴随着府甯安的話音結束,兩人的戰鬥,便已經開始了!
三千裡範圍玄天秘境,就是他們的戰場!
通過兩次府甯安那滿是怒意與不屑的話語,餘羨能猜出來,這個安文遠的手段怕是不怎麼光彩。
不過生死搏殺,手段光彩不光彩根本不重要,赢了才重要!
所以餘羨完全沒有什麼不屑的心思,反而更多的是謹慎!
越是遇到這種敵人,越需要謹慎!
進入密林,餘羨收斂氣息,壓制修為波動,不用法術遁飛,隻以腳步行走,察覺四周動靜,做好了随時反擊的準備。
同時他也在感知那安文遠的修為波動。
三千裡的範圍對于兩個築基修士來講,并不算大,就算雙方都小心謹慎,最多一日的時間,就一定可以互相碰到,或者感知到對方的氣息。
除非有一方不動,如同毒蜘蛛一般織好了網,等待敵人的到來。
嗯……
餘羨心中一動,目光閃爍。
建造自己的法場麼?
這等事情,自己當初在升仙島時也曾幹過,布下陷阱,建造屬于自己的地利法場。
那麼别人進入自己法場的那一刻,就已經落入了絕對的下風。
若真是如此的話,那等自己發現他的那一刻,其實也就已經落入了他的法場之中了。
想到這,餘羨忽然一跺腳,足下生雲,竟是直接騰空而起,往天上飛去。
餘羨的這一動作,讓府甯安和那老道的分神同時一怔。
他飛起來幹什麼?
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的位置嗎?
而餘羨隻管升空,以自己築基中期的修為之下全力升空,可以高達六百丈。
四周兩千餘裡的範圍,在六百丈的高空下,就變得縮小了起來,一眼看去就可看到那虛幻的空間盡頭。
餘羨在高空掃視四面八方,尋找着一切,隻短短片刻,他忽然目光一凝,看向了中央的遠處所在。
在哪裡有一座百丈小山,山腰之中坐着一個年輕男子,他亦在遙望遠處天空之上的餘羨。
兩人的目光瞬間相接。
遠隔數百裡,安文遠有些看不清餘羨的模樣,但餘羨肉身強大,目力如芒似電,目光一凝之下,他甚至都看到了安文遠那滿臉的冷笑。
找到他了!
他果然在構建法場,等着自己過去。
而安文遠看着天空高出的餘羨,擡手一指,随即緩緩倒豎,露出了滿臉的嘲弄,不屑,以及羞辱之色。
餘羨神色平靜,不以為意,看到了他,确定了方向位置後,便落了下去。
法場輕易去不得,那第一個鹿鳴山尚還能和安文遠打個幾天才戰敗而亡。
可第二個明明實力相差不大的梁成,卻在短短一日内便被他所殺,想來就是踏入了他的法場之中,落入了絕對下風,最終被斬殺而死。
那法場内的陣法,陷阱,符寶,毒,障,幻等等等,都是輕易不可觸碰的,否則一個不慎就成了緻命所在!
“呵呵,府道友,他倒是聰明。
”
兩道分神交流,老道聲音帶着嘲弄道:“可惜,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
“如何?
不如何,隻是不會落入奸賊陷阱,讓奸賊的布置,成了笑話而已。
”
府甯安一聲冷笑,總算有點暢快之意。
“哦?
成了笑話嗎?
那拭目以待。
”
“哼,看着便是!
”
餘羨落下地面,皺眉思索了一下,便邁步向前,目的地就是那安文遠所在的小山。
不去肯定是不行的,安文遠在自己的法場之内,最願意拖時間的就是他。
因為拖時間拖到一定程度,兩者卻依舊不戰的情況下,那血河教就是赢家,畢竟他已經斬殺兩人了。
隻是要去的話……
餘羨目光忽然一閃,嘴角微微上揚,邁步向前而去。
此刻,安文遠神色平靜,眸子内則帶着陰冷的殺機。
連斬鹿鳴山,梁成之下,他雖受了傷,但得到的東西卻更多,這些大宗子弟的家底當真豐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被他得到後,簡是意外之喜!
丹藥療傷,法寶煉化,功法更是取長補短!
待此番殺穿了這玄天正宗的十五人後,自己回去說不定就有凝丹機緣了!
不過這第三個家夥,看起來倒是挺聰明的,估計比較難纏。
但無所謂。
若說之前對付那兩人,自己尚還吃力,可如今自己法場已成,大陣布下,陷阱遍地!
他來,就得飲恨!
若他怕死不來,拖時間,那血河教便赢了!
自己可不着急,絕對穩的住,大不了修行嘛。
餘羨一路向前,速度雖快,同樣也小心翼翼,自己畢竟是後來者,因此也不知道那安文遠有沒有随機布置陷阱,試圖消耗自己。
不過秘境不小,一個人落在其中如同砂礫,就算布置了随機陷阱,也難以中招,安文遠不會那麼蠢,去浪費自己寶貴的材料,符寶等等之物。
因此這一路上,并無任何意外發生,餘羨用了兩個時辰,便來到了那座小山之前!
遠隔十裡,餘羨仰頭看向小山。
安文遠自然也清晰的看到了餘羨,見餘羨那築基中期修為的波動,他當場一怔,目内流露出了一抹不解,詫異。
築基中期?
怎麼會有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進來玄天秘境?
假扮?
壓低境界?
僞裝?
安文遠的念頭迅速閃過,眼中帶着冷色,和餘羨對視,冷笑開口道:“好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區區築基中期的垃圾,也敢進來找死麼?
昊天正宗沒人了是嗎?
讓一個垃圾來送死?
”
“果然又是這番激人言語,呵,奸狗一窩,上行下效,腌臜肮髒。
”
天空上兩團分神之中,府甯安話語冰冷,帶着殺機與憤怒。
老道淡淡道:“道友着相了,如果聽了區區幾句言都能動怒,乃至失态,亂了方寸,那還修個什麼行。
”
“邪教之人,滿嘴的借口,不管幹出多麼肮髒的事情,都義正言辭,真是惡心到了極緻。
”
府甯安又冷喝一聲。
那老道則不再多言。
下方小山,餘羨站在遠處,自然也聽到了安文遠的話,不過他卻不惱怒,目光一閃,淡淡笑道:“山上的小狗,你辛辛苦苦搭建了個狗窩,就是為了躲在裡面叫麼?
可惜,貧道不與狗置氣。
”
安文遠目光一凝,放出寒芒,緩聲道:“可笑不自知,你是被你家元嬰長老硬點名進來送死的吧?
蝼蟻之輩,自身命數都掌握不了,隻逞一個牙尖嘴利,若真有本事,上山來和貧道較一個高低吧!
”
餘羨淡然一笑道:“你别急啊,貧道早晚一點點拆了你這狗窩,看看你這條咬了兩人的狗,到底多兇。
”
安文遠眼中驟然燒起了一股怒火,但最終冷笑一聲道:“狗輩不知死活,看你能如何。
”
說罷,盤膝而坐,靜靜等待。
“哈哈哈,無膽小狗,不敢下山?
那你等着貧道就是!
”
餘羨大笑一聲,便不在多言,而是開始圍着這座小山,踱步轉了起來。
“這小賊終于遇到對手了,還想以言語激怒别人,沒想到卻被人反罵做狗,哈哈哈!
”
天上的兩道分神,府甯安的聲音帶着痛快,哈哈笑着。
老道則淡淡回道:“言語争執,笑話一般,輸赢又如何?
料那小修一旦進入陣内,便是再牙尖嘴利,也隻有死路一條。
”
“可笑,餘羨隻是區區築基中期的修為,小賊卻不敢下山來戰,反倒要别人上山,真是讓人說中了,一個無膽狗輩罷了。
”
府甯安一聲冷笑道:“這等狗輩在餘羨面前,才是真的死路一條!
”
“呵,随道友怎麼說了,畢竟道友這裡已經死了兩個弟子,馬上又要死第三個了,貧道不與你争便是。
”
“你!
”
……
兩道分神波動,一番唇齒相譏後,再次恢複了平靜。
餘羨則圍着小山轉着,一點點的試探。
安文遠雖有法場,但隻要自己一點點蠶食,找出陣法陣眼,陷阱機關,埋伏符寶等等所在之地,便不會被其所傷。
穩紮穩打便是。
果然,伴随着餘羨這麼慢慢的繞山而行,每繞一圈都近一點,完全不怕浪費時間,山上的安文遠眉頭開始微微皺起。
這個築基中期的家夥,如此謹慎,真是少見。
若是以他這般磨上山來,自己所留下的種種陷阱,或許真的會被他破了幹淨,到那時,就算自己斬殺了他,也虧損頗多!
說到底,他不過築基中期!
或許他就是那府甯安故意派來消耗自己的?
等他死後,再進來的人,才是真正殺自己的高手?
自己雖生平謹慎,可沒道理怕一個築基中期啊!
修士修士,那就該隐則隐,該狂便狂!
若是面對誰都要隐,都要謹慎,那以後道心必然蒙塵,難進大道!
轟!
轟!
轟!
陡然山下傳來幾聲巨響,安文遠眉頭一挑,看了過去。
卻見自己布置的數道符寶陷阱,已經被餘羨遠遠擊破,三道金丹後期的符寶攻擊,打了個空氣。
餘羨破了三個陷阱,仰頭哈哈大笑道:“小狗,你陷阱布置的太差勁了,不值一提,真是不值一提!
等着貧道盡數破個幹淨,上山找你!
”
安文遠目光冰冷,深吸了一口氣,緩聲道:“狗輩自以為壓低境界,貧道就看不出來嗎?
還想以築基中期境界惑我?
可笑無比。
”
“哦,以你的狗眼,居然能看出來貧道壓低了修為,厲害厲害,貧道倒是小瞧了你這隻小狗。
”
餘羨滿臉得意的大笑,擡手指着安文遠道:“小狗等着貧道!
待貧道破了你這一塌糊塗的法場,上去之後便展露真實修為,将你斬殺!
哈哈哈哈!
”
“狗輩……”
安文遠眉頭抖動,目中殺機畢露。
就算這狗輩是壓低境界,撐死了也隻是築基大圓滿,否則太上長老的法眼之下,他若是金丹強者,那當場就得死!
而即是築基大圓滿,他想氣自己出去……
那我出去又如何!
?
反正法場也作用不上了,如今任由他一點點破壞,最後兩人搏殺。
那自己,還不如就現在出去和他搏殺!
“狗輩……”
安文遠目光陡然一閃,殺機彌漫。
“那便如你所願!
狗輩死來!
”
一聲怒喝,響徹八方,山腰上盤膝而坐的安文遠刹那間如同雄鷹騰起,鷹擊長空,直撲餘羨而來!
法訣掐動,周身兩條水龍呼嘯環繞,人未至,法術已到!
安文遠出手的極其果斷,念頭确定之下,便再無任何猶豫,雷霆殺機之下,法術如同狂風暴雨,直取餘羨!
水龍之後風雲卷,狂風,劍雨尾随,其中更是隐藏着兩種法寶。
餘羨則哈哈大笑道:“哎呦,小狗急了!
你想殺我!
?
做夢!
”
說罷猛然跺腳,紫鸾墊騰起兩隻虛幻彩鸾,翔雲術升騰雲朵,餘羨掐訣之下,轉身就跑。
顯然餘羨早就做好了逃走的準備,此刻轉身遁飛之下,速度飛快。
轟轟轟!
!
兩條水龍威力極大,瞬間落在了餘羨剛剛站立的位置,轟的山石爆炸,碎屑橫飛。
但餘羨已經騰空,快速遁飛而走。
安文遠微微眯眼,仔細分辨了一下,陡然喝道:“小雜種!
你竟真的是築基中期修為波動!
你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裝模作樣!
?
等下老子抓到你,定要你死無全屍!
讓你親眼看着自己的肉被斬下來,再喂給你吃!
!
”
心中的暴怒無以複加,一個築基中期的蝼蟻,自己多年修行下來,不知斬殺了多少!
今日卻被這等蝼蟻羞辱了半天!
?
他是專門進來惡心自己的是吧!
那他成功了!
單手掐訣,遁空法術施展,同時安文遠身後驟然伸出一對羽翅法寶,雙重加持之下,他速度直接暴增,迅速向着餘羨拉近!
到底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為,追一個築基中期修為的餘羨,當然不費力!
兩人迅速靠近!
“不好……”
“哈哈哈!
他急了!
他急了!
急了就得死!
”
天空上,兩道分神再次對話,隻是這一次,老道的聲音帶着一抹凝重,府甯安反倒無比的暢快。
兩人法眼無差,皆是看的清清楚楚,餘羨雖在逃,卻背着身子在掐訣,施法,正是那融雷之法!
此雷法府甯安知道威力,而老道即便不曉得,可隻稍稍一猜,便也能猜出大概!
雷法融合!
雙重疊加!
那這殺力絕對不會小了!
反觀安文遠,也不知是因為連殺兩人,心中狂傲了,還是真的被這餘羨的話語激怒,竟不管不顧,硬來追殺!
安文遠怕是要吃大虧!
這小子第一次大戰還用這法子傷了那鹿鳴山,最終反殺,怎麼到了這,卻自己陷入其中了!
?
老道有些不解。
“小雜種!
給我死!
”
築基大圓滿追築基中期自然輕松,不過短短二十幾息便已然追近餘羨身後幾十丈内,安文遠一聲怒喝,擡手間打了一個極其複雜的法訣,便向前一壓!
“大五行手印!
”
轟隆!
氣浪翻滾,一張五種屬性環繞的手印轟然飛出,速度快若閃電,直沖餘羨後背而來!
“破!
”
而餘羨則目光爆閃,藏于胸前的手掌上雷球閃動,已然徹底穩定。
随即他便直接轉身,以自身築基後期的體修力量,簡單粗暴的将雷球往安文遠砸了過去!
他并沒有以雷球去擊破那大五行手印,而是繞過手印,互換一擊!
兩道法術的速度都快到極緻,在短短刹那間,雷球和大手印擦邊而過,各自沖到了對方的面前。
轟!
!
轟鳴震天,大手印将餘羨直接覆蓋,瞬間壓下,在地面上轟出了一個兩丈大小的手印深坑,深入丈餘!
雷球更是炸出漫天電弧,當場撕裂了面露震驚之色的安文遠!
但天空之上,兩道分神卻沒有傳出任何話語。
“哈哈哈。
”
一聲長笑陡然響起,雷球爆炸的三十丈外,一塊好似透明的布的東西扭曲了一下,便被收起,安文遠站在那裡,除了衣服頭發有些淩亂外,并未受任何傷勢。
“雕蟲小技,也想惑我?
我玩這招的時候,你爹媽都還在吃奶呢。
”
安文遠冷笑一聲道:“一個鏡像影身之法,便破了你的!
”
說着,安文遠便又擡手掐訣,兩條水龍呼嘯而出,直撲那手印深坑!
一個築基中期,受了自己這大五行手印一擊,就算身上有五階的防禦法寶,也得重傷!
至于六階防禦法寶,區區築基中期修為,恐怕還催不動!
所以那小子此刻在深坑之内,即便沒死,也絕對傷勢不輕。
但自己生平謹慎,才不會輕易過去确定,直接再來兩道法術轟擊一遍就是。
那樣就算他裝死想埋伏自己,也得徹底飲恨!
轟!
轟!
兩條水龍咆哮落下,将大坑又擴張了一倍,泥石飛濺,歸于平靜,裡面已然沒有了任何氣息。
“不知死活的東西,不過雷法威力不錯,希望你的儲物袋内有此雷法秘籍!
”
安文遠冷笑一聲,這才一步邁出,飛到了坑前,探身看向坑下。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驟然凝滞。
一隻滿是鮮血的拳頭,帶着無窮的兇煞,狂暴之氣,以沖天之勢,向上轟來!
“該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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