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竹……”
遠方的萬裡竹海看起來就好似真的是一片翠青色的海洋一般漂亮。
其内無數的翠竹搖曳着,如同海的波浪。
餘羨遠隔數萬裡看着那片竹海,目光微微閃動。
幽竹與他,倒是沒有任何仇怨,甚至還有那麼一兩分的情義。
畢竟當初在月湖戰場遺址之中,此女曾相助自己,阻攔了司陽,讓他可以斬殺皇甫浩然的分身。
後來她也加入天心教,欲助天心教一統東洲。
隻是後來她認為自己因為紅芍之名,便去送死的行為實在太過失智。
覺得自己此一去必中陷阱,必死,或者重傷,天心教自然必敗,故而直接離開,不再相助天心教。
她的做法倒是沒錯的。
本來行投機之事,看的就是勝負于先。
既然自己不值得她押注,那她離開也是常态,這事沒什麼好說的。
當然了,如此之下,她與自己在月湖戰場之中的那點合力而戰的情義,便也煙消雲散,從此陌路。
“隻是如今我天心教欲行東洲一統,這萬裡竹海,以後又豈能置身事外,不受管制?”
餘羨微微皺眉,心中暗自思索。
既是一統,那自然不能允許有人“裂土封王”,有人“不聽号令”。
地靈界一統,此乃天地大勢,已經無關善惡對錯。
所以最終他一定會和幽竹正面對上。
到那時,要麼幽竹的實力強大到可以無視他,甚至擊敗他,萬裡竹海自無人敢動。
要麼,她就隻有投降,以及敗逃兩條路。
“暫時不與你分說,先去尋找柳清河,司陽等人……”
餘羨駐足片刻,自語了一聲,便打算繞過萬裡竹海,繼續搜尋東洲。
不過他也就是剛走幾步,飛出不到千裡,忽然目光又是一頓,停下了腳步,再次看向了萬裡竹海。
“那幾個人,有沒有可能就藏在萬裡竹海?畢竟此女既然不助我天心教,那為了自保,必然要助柳清河等人,否則他日柳清河等人被清掃掉,我天心教又豈會容她萬裡竹海獨立東洲一隅?這個道理,她不可能不知道……”
從兩萬丈的高空上看下方的萬裡竹海,一片碧青波淼,很是安靜。
法眼之下,餘羨可以看到其内無數的城池,以及百姓,他們好似極其微小的灰塵一般的慢慢遊動,生活。
在萬裡竹海之内,生活着被明面上的青竹娘娘,實則是幽竹保護的幾千萬的凡人百姓!
也是,幽竹那功德之力的最大來源!
整個萬裡竹海,外圍,乃至内部,餘羨的法眼都可以看清楚。
但唯獨中央位置的千裡範圍,卻如同籠罩了一層青紗,朦胧胧看不清楚。
顯然,這必是萬裡竹海的神秘大陣,産生的阻隔功效。
餘羨駐足看了片刻,微微一搖頭道:“現在若是強行進去搜尋,那不論柳清河等人在不在,都算是和幽竹撕破臉了,如今倒也不必如此,且先把東洲尋遍,若依舊找不到,那他們便真有可能,就藏在這萬裡竹海之中……”
心中一定,餘羨當即邁步,身形挪移閃爍,迅速消失在了天邊。
東洲浩蕩,生靈無窮。
餘羨好似一隻淩天蒼鷹,于天空巡查之下,地面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這一路,餘羨探查到了不少之前認識的人,或一面之緣,或言語交際。
但這些人,和他并沒有因果。
早年認識,也僅僅隻是認識,若有什麼事,當年也都還了,或者報了,故而這些人,僅僅隻是熟悉的陌生人,無需再有任何瓜葛。
如此,不知不覺便過去了五個月。
這五個月,餘羨由南到北,由東到西,最後把整個東洲除月湖戰場,萬裡竹海外的其他地方,不論是險地,還是所謂生人勿進的死地,絕地,都給探查了一遍。
可他卻沒有依舊沒有找到任何柳清河,司陽,青蘿,皇甫浩然的蹤迹。
仿佛這些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甚至其他人,如紅芍,崔勝,府甯安,楊琳,嶽平峰等等人也都沒有找到一點蹤迹!
而且不說這些人了。
就是當年那金丹期就離開昊天正宗,一直不知生死,音訊全無的鄭火,以及那逃命未死的李策玄,餘羨亦是沒有找到。
難不成,他們也都離開了東洲?
總不能全部隕落了吧!?
或者……是有什麼東西,早已經把這些人全部都找到了,如今都關在了某一處地方?
這一日,餘羨站在一處山巅之上,看着四面八方的天地,眉頭深深皺起!
若是這些人當真被敵人抓住,并且關在了一處地方,那對于自己,将是一個極大的要挾!
自己必然不可能坐視他們被殺!
那麼一旦在最緊要關頭時,敵人将他們祭出來要挾自己,自己是救還是不救?是收手還是不收手?甚至讓自己站着挨打不許還手,還手就殺人,那自己,是挨,還是不挨?
“隻是,那神秘存在若是有此深的算計,卻又為何會讓我成長起來?早年将我斬殺,不就一了百了了?可如今等我踏入化神,卻不出面,是準備等我一統東洲之後,再行摘果子?”
餘羨皺眉思索。
料想紅芍等人就算被抓,也絕對不是柳清河,司陽,皇甫浩然他們抓的,否則他們早就把這張底牌打出來了,又豈會數次差點被自己追殺而死?
隻是……那個神秘的存在,到底是誰?
這東洲大地内到底還有什麼人,是如今的自己都無法探查的出來的?
是化神大圓滿?還是……返虛?
餘羨隻覺得一場巨大的算計,隐隐籠罩在自己身上!
但他卻難以查探,更無法反算計。
他的大易推演術,終究層次還是太低了。
微微閉目,再次睜開,餘羨自語道:“現在東洲就隻有萬裡竹海以及月湖戰場遺址沒有盡數探查了,我先走一遭月湖戰場遺址,若是依舊找不到那些人的痕迹,便隻有萬裡竹海了……幽竹,希望你不要自誤……”
對于幽竹,哪怕知道她是投機者,但兩人之間無冤無仇,餘羨自然不想和她徹底撕破臉。
就算以後東洲一統,隻要萬裡竹海名義上挂個天心教名頭,那也是完全可以的,根本無需大戰,更無需死鬥。
但若是幽竹當真和柳清河,司陽,青蘿,以及那皇甫浩然聯合到了一起,那一場生死之戰,便在所難免,沒有轉圜!
餘羨,絕不會手下留情!
目光平靜,餘羨身形一縱,再次消失。
月湖戰場遺址之中,怨氣縱橫,怨靈無數。
正常來講,柳清河,司陽,青蘿等人是不可能藏匿在那裡的,因為那些怨靈會找到他們,然後就是無窮無盡的撲殺。
餘羨其實也不太信他們會躲在這裡。
但說不定,幾人就有點手段,可以讓怨靈無法察覺呢?
總之要看一下,才能安心。
甯找錯,不放過。
另外也可以試試自己之前的猜想,若是秦字怨念旗可以控制怨靈,那整個月湖戰場遺址之中的種種好處,當可盡歸天心教!
這些好處,才是那上古名為秦的地靈界王朝留下的最大的遺澤!
以那些怨念神丹的遺澤,甚至可以直接造就出不少的化神大修!
很快,餘羨便再次來到了月湖戰場遺址之前。
月湖戰場遺址依舊如前,滾滾怨氣沸騰,無邊嘶吼環繞。
隻見整個月湖表面上,好似有無窮的人溺水了一般的在掙紮,伸手,嘶吼。
這是無數的怨靈想沖出月湖戰場!
隻是它們乃因怨氣而存,離開月湖戰場渾身的怨氣就會極速消散,故而它們就如同離不開水的魚兒一般,隻能在表面掙紮,最多躍起三五十丈,便依舊落下,永遠不能解開束縛。
餘羨看了一眼整個月湖戰場,擡手一翻,秦字怨念旗握在手中。
此大旗獵獵作響,此刻在月湖戰場遺址的滾滾怨氣吸引下,更顯得威能增加,且有源源不斷之勢!
在這裡,這杆旗子的威力至少提升了三成,因為這裡,才是它的主場!
而随着餘羨祭出秦字怨念旗,整個月湖戰場遺址之中的怨靈,似乎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意念,如同号令,如同規矩,如同束縛。
所有在湖面上掙紮的怨靈,驟然安靜了下來,極速沉底!
餘羨神色微微一動。
看來這秦字怨念旗,果真有控制着月湖戰場遺址之中無數怨靈的功效!
當下餘羨也不啰嗦,一步邁出,徑直走入月湖戰場遺址之中。
餘羨手持秦字怨念旗,四面八方的怨氣都為之散開,更别說那些怨靈,隔着幾百上千丈時,就已然匍匐,哪怕再猙獰,再恐怖的怨靈,此刻也乖巧無比,沒有一絲異動!
餘羨目光閃動,直接散開神念,掃查四面八方,持旗開始搜尋整個月湖戰場!
月湖戰場遺址足有數十萬裡方圓,除去外圍,便是中央的王城所在,也有萬裡方圓。
故而其内的各種怨念結晶,怨念神丹之物,可謂是數之不盡。
餘羨探查之下,一路所見,六階的怨念結晶簡直如同砂礫一般多,乃至七階怨念結晶,甚至八階的怨念神丹,也不下幾百,上千!
“這那裡是給了我一個旗子法寶……”
餘羨站在王城之前,一聲輕歎道:“這是給了我一把開啟月湖戰場一切資源的鑰匙啊……這位上古秦朝的君主,地靈界當年的界主,還是真是看得起我……”
假如把月湖戰場看做一個巨大的,充滿危險的寶箱,那麼現在,餘羨便掌握了這個寶箱的鑰匙。
而這把鑰匙,正是那上古秦王朝,地靈界唯一勢力的君主,送給餘羨的,禮物!
他想幹什麼呢……
他的遺願意志,選中了餘羨,卻想要餘羨,做什麼呢?
世間哪有什麼東西,是平白無故,天上掉下來的?
餘羨不相信。
所以這把鑰匙的背後,也一定帶有着無比可怕的,責任!
他收了這把鑰匙,便等于肩負了那個責任!
“地靈界意志……域外神人……王朝崩毀,一界氣運……”
餘羨目中閃爍着思索的光芒,自語道:“如今我雖是化神,但對比這些神秘存在,那直如蝼蟻一般……另外此秦字旗能控制月湖戰場遺址之中怨靈的事情,我也不能告知任何人,否則中州那些返虛大能,不可能不眼饞,一旦得知,我命難保。”
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很長。
化神修為看似很強,可如今看來,似乎也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餘羨再次邁步,進入王城!
此番搜尋之下,除了王城之中,其他任何地方都沒有其他生靈的存留,柳清河等人除非是在王城之内,否則整個月湖戰場,都不會有他們藏身的地方。
而他們在王城之中的可能性亦是微乎其微,但餘羨本着甯可耽誤時間,也絕不放過一絲可能的原則,所以這王城,他也要搜一遍。
王城之中無比安靜。
此刻沒有危險的情況下,餘羨仔細探查,終于數清,足有一百隻怨靈上将巡視王城四面八方。
有兩隻怨靈大将,依舊是守衛在廣場巨鼎之下,殿前護城河橋上。
這兩個怨靈大将亘古不動,如同雕塑,即便是餘羨走到了它們面前,它們也沒有任何反應,如同死物。
但餘羨卻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手持秦字怨念旗的原因。
若是自己收了秦字怨念旗,那些怨靈上将,以及這兩個怨靈大将,便會立刻暴起,将自己斬殺!
自己也絕對跑不了!
為什麼?
因為這是一百個化神,兩個返虛不知什麼境界的,超強勢力!
餘羨手持秦字怨念旗,再次來到了大殿之中。
殿内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充滿了破敗,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迹,那王者的執念,真的消散了。
它等到了餘羨,确定了餘羨可以繼承秦字怨念旗後,它的執念便散去了,将完整的秦字大纛,交給了餘羨!
看着前方那破爛不堪,卻一直不倒的寶座,餘羨仿佛看到了一個永不屈服的身影。
微微擡手,餘羨躬身一拜道:“晚輩餘羨,當日走的匆忙,未曾拜謝,今日既來此,當要拜謝前輩賜寶之情!”
人雖不在,謝意依舊!
拜完,餘羨站起身,轉身往外而去。
可以确定,整個王城之中沒有任何生靈藏匿。
柳清河,司陽,青蘿,皇甫浩然他們,都沒有在這裡。
“萬裡竹海……如今,便隻剩你了,難不成一切的背後,都是你在搗鬼?幽竹……”
走出大殿,餘羨仰頭看着那無邊漆黑的上空,似歎息一般的輕語一聲。
随之一個縱身,化作流光騰空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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