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的正午。
陸離正準備出門去天絕峰東邊的藥園幫蕭絕采藥,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不由得眉頭一皺。
這幾天,陸離都在陪着蕭絕煉丹,直到昨晚因為煉制凝真丹的四味藥材中缺少玄珠草,所以不得不停了下來。
期間,蕭絕見陸離表現不錯,還讓他實操了一下控火。
隻不過他手一抖,直接将爐中靈藥燒成了灰之後,蕭絕就滿臉肉疼的不讓他再煉了。
因為連續煉丹,蕭絕神識消耗也嚴重,所以準備休息兩天,并且交代陸離,讓他去天絕峰藥園采十株玄珠草回來。
陸離自然是巴不得,因為上次他在蕭絕的手中見到過雷火蘭,這次正好可以去藥園看看有沒有雷火蘭存在,要是有的話,保不住要好好運作一番了。
打開房門一看,陸離意外的發現來人竟然是廚房的胖子,手裡還端着幾盤香噴噴的炒菜和一壺酒。
這胖子平日幾乎不出門,今天怎麼跑這來了。
“師弟,聊聊?
”闵河笑着說道。
“師兄,請。
”陸離讓開身子。
進到房間,闵河徑直走到石桌旁坐下,将酒菜取了出來,待到陸離坐下後給他倒了一碗酒,也不待陸離喝,自顧自喝了一碗,說道:
“師弟啊,你說...我們修行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
陸離被對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想了想說道,“若是三年前的話,我想我最大的理想是像書裡說的那樣,能在天上飛。
”
“那現在呢?
”
“現在。
”陸離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想變得更強,不用看人臉色。
”
“是啊,本以為修行之後可以無拘束的活着,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世俗界的一條狗都比我們活得逍遙快活...”闵河說着搖搖頭,猛地又是一碗酒直接灌了下去:
“所以...我們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
陸離搖搖頭,“修行就像爬山,為了登頂,我們有時候不得不爬着走。
爬着的路或許很長,又或許很短,堅持住了,前面就是頂峰,一覽衆山小。
堅持不住,回去的路很容易,但要想再上來,就難了...”
“而我們現在就處于爬着走的階段,不僅要小心抓不穩而掉下去,還要小心走在前面的人朝我們丢石頭。
”
“有時候,做狗也隻是為了防止走在前面的人落井下石而已,當然,若是能得到前面的人幫助,那算是意外之喜了。
”
“我們可以做狗,但不能做一輩子狗,當你超過曾經把你當狗的人,你就可以一腳把他踹下山,讓他萬劫不複......”
說到這裡,陸離也不再往下說了,他說這麼多,也隻是覺得這人心有退意,出于心中那深藏的一點善心點撥一下而已。
對于陸離自己來說,沒有人能動搖他修行的意志。
他這輩子一定要親自站在頂峰看一看,這大好河山下面匍匐的人們。
“原來,這才是修行。
”
闵河聽完雙目瞬間變得清明起來,他站起身對着陸離重重一禮,“師弟,你這份恩情,闵河永生難忘,若是我能走下去,必定會報答你的。
”
說着将一個玉瓶放在桌上,說了句,“明天再打開。
”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陸離皺眉盯着玉瓶看了看,剛準備開口,那闵河已經沒了蹤影。
他搖搖頭,将玉瓶收進了空間殿,然後出了門朝着西邊的小路走去。
陸離能有這般感悟,其實也是經曆了清涼山和秦受仁之死才悟出來的,修行界的人都在為自己變得更強而努力,這裡面難分對錯,但有敵我。
另一邊,闵河回到廚房後,背起一個包裹,又提着一個包裹走上了東邊小路,他走起來仍舊一瘸一拐,但眼中充滿了光芒。
不一會兒,闵河再次來到了後山斷崖處,鄧慶生關禁閉的洞府前。
他拍了拍門,晃了晃手裡提着的包裹,包裹下面還在滴着鮮血:“鄧師兄,你要的東西。
”
裡面的鄧慶生聞言神色一喜,哐當一聲拉開鐵門中間,露出方孔,迫不及待的說道,“你殺了他了,快,快給我!
”
他隻要拿到頭顱,便算是拿到了證據,這天絕峰就隻有他們幾個人,而自己又被關在這裡根本出不去,到時隻要自己編個理由,說是闵河為了故意讨好自己殺了陸離,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對方就得死。
如此一舉兩得,豈不美哉。
闵河淡淡看着鄧慶生:“鄧師兄,你不覺得,少了點什麼嗎?
”
“少什麼?
”鄧慶生一愣,沉聲說道,“你總得讓我先看一眼吧?
”
“看當然是沒問題的。
”
闵河緩緩揭開包裹一角,裡面的頭顱竟然真的和陸離一模一樣,頭顱瞪大了雙眼,滿臉驚駭。
“好,太好了!
”見到頭顱,鄧慶生頓時覺得事情已經成了一大半,他掏出兩個玉瓶丢了出來,“給你,快把他的狗頭給我,老子要踢上幾腳!
”
闵河撿起玉瓶看了看,突然露出一抹戲谑之色,将包裹從縫隙中硬塞了進去,“鄧師兄,你仔細驗驗,我這個人做事絕對靠譜!
”
靠譜?
鄧慶生古怪的看了一眼,心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什麼叫靠譜了,他迫不及待的扯開包裹,看了又看,突然指着闵河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狗東西,你竟然為了讨好我殺了陸離,你死定了,你死定了,哈哈哈.....”
“是嗎?
”
誰料,闵河卻絲毫不慌,仍舊戲谑的盯着鄧慶生,“你看看那脖子下面是什麼?
”
脖子?
鄧慶生一愣,盯着頭顱脖子的斷裂處,這才發現血肉模糊中似乎有張黃紙,扯出一看,臉色頓時大變,“幻化符!
闵河,你他媽竟然敢用幻化符來欺騙老子!
”
就在鄧慶生扯出幻化符的一瞬間,原本那‘陸離’的頭顱竟然直接變成了一個狗頭!
“哈哈哈哈哈...”闵河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鄧慶生,你以為我真的會幫你殺人嗎?
你未免也太自以為是了!
哈哈哈哈.......你不是要狗頭嗎,正合你意啊,哈哈哈哈.......”
“闵河,你,你可知道戲耍我的下場嗎!
你信不信老子出來後第一個弄死你!
”鄧慶生咬牙切齒,雙目欲要噴出火來,他沒想到,這個平日逆來順受,老實巴交的死胖子竟然敢如此戲弄他。
“弄死我?
”闵河嗤笑一聲,“那也得等你出來再說。
”說到這裡,突然臉色一冷,雙目直勾勾盯着鄧慶生,“鄧慶生,你最好好好活着,我這斷腿之仇,早晚會找你讨回來的!
”
說完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混賬,别走,别走啊!
”鄧慶生氣得瘋狂拍門,怒火攻心之下,竟是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天絕峰很大,小廣場東邊小路的盡頭有一片山坳,山坳之中常年被漫天白霧籠罩着,白霧邊上隐約可以看到有棕色圓木圍成的圍牆和一個草亭。
小道的盡頭便是那草亭,此時草亭中正盤坐着一個年過半百的灰衣老人,看起來是在修煉。
陸離走上前去,取出蕭絕給他的禁制令牌恭敬的說道,“前輩,我奉大長老之命,前來采藥。
”
老人緩緩睜開雙眼,擡起頭盯着陸離手中的禁制令牌看了看這才站起來,聲音有些沙啞道:“什麼藥?
”
“玄珠草。
”
“多少。
”
“十,十株。
”
“藥園一共還有十五株玄珠草,在東邊一裡,自己去取吧。
”說着手掌一攤,手中突然出現一塊巴掌大的玉牌。
玉牌呈淡藍色,上面還有一條青色金屬鍊子。
老人對着陸離招了招手,“過來。
”
陸離不明所以,走了過去,老人突然一揮手,那玉牌咻的一聲便朝他飛了過來,不待他反應已經挂在了他脖子上。
随後鍊子收縮,幾乎緊緊勒住了他的脖子,陸離臉色一變,當即就要動手扯下來。
“别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