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萬物生靈,皆有趨吉避兇的本能。
所謂推衍,不過是利用特定手段,結合勢與運,再輔以大量信息進行合理的推測。
”
“但一切事情在未發生之前,仍是未定之數,充滿變數。
就好似運氣,虛幻缥缈,誰也難以捉摸。
”
“況且……雲漢七峰山一戰,即便全敗、全死,也有不得不戰的理由!
”
任雲蹤聲音平靜,淡然解釋着說道。
而這一番話,也讓朱瀚威更加疑惑。
他神色一正,忙一臉義正言辭說道:“不得不戰的理由?
為了蒼山的蒼生麼?
”
“眼下邪道聯盟元氣大傷,即便占據蒼山,短時間内,也難以有太多力量對其他修士和凡人做什麼。
”
“從這個角度來看,衆人的犧牲倒也不算白費,也算為蒼山衆生赢得喘息之機。
”
朱瀚威一邊說,一邊做着猜測。
“蒼生隻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則涉及到蒼山的過往,以及勢和運。
”
“這一戰,邪道聯盟不過是被推到表面的一顆棋子。
其背後,有人布局,更有魔影宮這種更強的宗門支撐,正道聯盟當中根本無人可擋。
”
“蒼山被邪流之流占據,乃是勢和運的結合,是大勢所趨!
”
朱瀚威眉頭再次皺起,任雲蹤這一番話,讓他愈發不解。
“大勢所趨?
既是如此,那不更應該避其鋒芒麼?
”
朱瀚威話音方落,宗主令中,任雲蹤聲音立刻響起。
“避其鋒芒,确實不失為一種明哲保身的方法和手段!
但魔影宮費盡心思,布局蒼山,所圖者又豈是雄踞蒼山這小小目标?
若真讓他們陰謀得逞,将來遭殃的又豈是一個小小蒼山。
雪山一旦崩塌,誰也無法獨活。
”
“大勢雖然不可擋,卻可以挫其鋒芒。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
“此戰能一挫邪道聯盟銳氣,便可破壞對方時運,一阻對方陰謀得逞的速度,已經算是功成!
不過……蘇十二突然回來,并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作用,令邪道聯盟幾乎全軍覆沒,将其運勢幾乎完全斬斷,這是本座所沒料到的。
”
"但這也正應了本座所說,運氣缥缈,難以捉摸。
這……是蒼山之幸!
"
任雲蹤娓娓說道。
提及蘇十二,話語中不免多了幾分感慨。
蘇十二消失許久,在大戰關鍵時刻歸來本就讓人意外。
大戰最後,更是帶出上品靈石,催動千年一擊,更是意外當中的意外。
同樣無法預料的便是,本應萬無一失的太陰九宮陣,竟會讓其中最強的一名金丹大圓滿修士逃脫。
若非如此,此時的蒼山局勢應當已經逆轉,正道聯盟也能擁有更多地喘息時間。
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大勢所趨,即便中間發生曲折,卻仍也難以逆轉。
但這樣的結果,對任雲蹤而言,卻也是遠超預期!
細思着任雲蹤這一番話,朱瀚威微微點頭。
他很清楚,魔影宮所圖,必然跟任雲蹤所說蒼山過往有關。
隻是……任雲蹤沒說,他也沒有多問。
但他心中,自然也有幾分猜測,數千年前一夜間消失的天絕宗。
以及天絕秘境之中,竟有魔頭蹤迹奪舍各宗修士。
再加上整個蒼山,幾乎與外界隔絕。
種種迹象都足以說明,此地或許封印着某種邪惡而又強大的存在。
沉吟片刻之後,他繼續開口又道:“師尊,弟子還有一事不明。
”
“宗門當中,論資質,弟子隻是微末之流。
”
“論心智,也有蘇十二師兄在弟子之上,為何……您選中的人,是我呢?
”
宗主令上,灰色霧氣飄動間早已變得薄弱許多,但當中仍然傳出任雲蹤的聲音:“修仙求道,資質從來都不是唯一,這一點你應當早有體會。
”
“至于蘇十二,他确實也是上上人選。
本座當年,也确實将他列入優先考慮對象。
”
“不過,他心中執念太深,本座雖不知具體為何,卻也能猜得一二。
修仙路上,越往後走越要講究心境圓滿。
這份執念是他不斷提升實力的動力,卻也将會成為他修仙路上的阻礙。
”
“況且在面對對手是魔影宮的情況下,太深的執念很大程度上将會影響他的判斷。
哪怕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雲歌宗也賭不起。
”
“倒是你……你沒有太多牽挂,加之處事圓滑,氣運亦是不差,自然也是上上之選!
”
任雲蹤聲音不大,提及蘇十二,話語中更略有幾分可惜,不過對朱瀚威卻也不吝表示肯定。
朱瀚威聽完,連連點頭,态度愈發恭敬。
“弟子受教!
師尊,那接下來……是否先設法将您魂魄修複呢?
”
“此事不急,魂魄修複需要時間太久。
眼下當務之急,必須盡快找到金禅寺,設法找到封魔印的下落。
”
任雲蹤聲音越來越小,話語中充滿了堅定,對自己的生死反倒是置之度外。
朱瀚威面露遲疑,“可……”
“沒什麼可是的,本座一人的生死微不足道。
這一縷意識将散,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了!
記住,凡事保命為主,大事為先!
”
一番話說完,宗主令上,灰色霧氣快速消散,任雲蹤最後一縷意識随之消失。
低頭看着手中宗主令,朱瀚威将之收起,随即又取出東華乙木和養魂木,喃喃自語道:“師尊,您對朱瀚威有再造之恩,若非您,當年出蒼山的那一次,我便早已死去,更不會有今日的朱瀚威!
”
“放心吧,您交代的事情,朱瀚威就算豁命也會辦好。
”
“但您的性命……于我而言,重過萬千蒼生。
這一次……就讓我任性一回吧!
”
口中小聲呢喃,朱瀚威體内散發濃郁的水木氣息将養魂木和東華乙木包裹,随即他一步一步向前踏入潭水之中,直至消失在水面,沉入潭底。
……
而同一時間,牧雲州南部山林,一個沿河流而建的小河村中。
村子最外圍,坐落着一戶尤為破落的住所。
簡陋的籬笆院牆,搖搖晃晃的破爛木門,好似經曆過暴力的摧殘一般。
院中種着一顆老棗樹,棗樹下,是兩道穿着縫滿補丁,破爛衣服的一老一少兩道身影。
老者白發蒼蒼,彎腰駝背,已經是年過花甲的年紀。
年少者,不過六七歲的年紀,頭上紮着雙馬尾辮子,瘦弱的身子,褴褛的衣衫,面色枯黃,看起來營養不良的樣子。
兩人對坐在棗樹下,正從一個藤木條編織的背簍中挑挑揀揀出一些野菜和藥草。
不多時,小女娃仰着頭,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向自己的爺爺。
“爺爺,咱們自己已經很辛苦了,連飯都吃不飽,為什麼……還要救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