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深百裡的絕人谷之中,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便隻剩下任缥缈的那句話。
冷娥眯眼看着一人一劍攔在盡頭的任缥缈,陷入了沉默。
洛毅扭頭向後望去,漠然道:“有誰敢出陣?
”
後方雅雀無聲。
半晌,終于有一位魔帥站了出來。
“我願出戰!
”
洛毅擡眼看了看,并未言語,隻是微微颔首。
那位冷城主的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似乎是對洛毅擅自下旨有些不滿,但是轉念一想,此時此刻的确需要有人站出來前方探路。
那位魔帥一步步走出軍陣,眯眼望向任缥缈。
任缥缈仍舊是那副漠然神情,仿佛這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的心境起到一絲一毫的漣漪。
這也是為什麼,洛毅的第一個錦囊之中,指名道姓要任缥缈一人守這絕人谷。
答案蘇清秋已經說過一遍了。
除了任缥缈外,别人,都不行。
洛毅很難想象,除了任缥缈之外,還有誰能夠面對整整十萬大軍而面不改色。
他的心境始終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無波無瀾。
就像此刻,面對一尊脫陣而出的魔帥,任缥缈依舊是處之淡然。
這也是讓那位冷城主一直捉摸不透的原因之一。
因為隻要此刻的任缥缈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露怯,冷娥都敢肯定,人族已經黔驢技窮。
這空蕩蕩的絕人谷,恰恰證明了人族的一種“無能為力”。
但是,冷娥并沒有在任缥缈的身上看見她想要看見的東西。
反之,任缥缈這種淡然,在她看來更像是一種……有恃無恐?
讓出了整個絕人谷,為何還能夠如此有恃無恐?
難道真正的殺招,隐藏在了絕人谷之外?
冷娥的心,一時間有些亂了。
與此同時,那尊魔帥身上氣勢一變,他不再猶豫,朝着遠處的任缥缈快速掠去!
而任缥缈,竟是緩緩閉上了眼。
可當他再度睜眼之際,一股駭人聽聞的劍意,忽然從任缥缈的身上傳出!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面色一變,就連洛毅都是心頭一震!
“這是……”
“劍心?
!
”
劍意的最強境界,劍心之境?
!
任缥缈的境界雖然不算太高,此時隻有二玄之境。
但是這劍意,卻已經達到了頂峰!
莫說是十萬年後的琉璃天下,即便是當下的琉璃天下,能夠将劍意修煉到劍心之境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至少洛毅來了這麼久,整個北沂州,便沒有一個人能夠達到這種境界!
而任缥缈,居然不聲不響的跻身了劍心之境!
任缥缈的劍意太盛,身上的劍氣太足,平日裡他都是刻意的壓制自身劍氣,以免傷及無辜。
但此刻,放眼望去,百裡之内皆敵。
如此,任缥缈便無需刻意壓制自身劍氣。
随着任缥缈徹底放開手腳,整個絕人谷,驟起狂風。
那原本朝着任缥缈狂掠而去的魔帥,在此刻竟是下意識的後退數步!
任缥缈周身劍氣遍布,淡青色的劍氣猶如紋理一般。
那些肆虐的劍氣,竟隐隐有割裂空間的趨勢!
這還不算完,因為任缥缈一直到現在,甚至都沒有真正的拔劍。
他單手掐起一個法訣。
整個絕人谷忽然一顫。
下一刻,一柄擎天巨劍,在任缥缈的身後緩緩浮現。
洛毅心神激蕩。
這是他第二次看見這一幕。
第一幕,是當初任缥缈在霸天王朝皇都出手阻攔洛天宸。
衆所周知,修士的法相,一般都是威嚴莊重的人形。
而任缥缈的法相,卻是一柄劍。
一柄擎天巨劍。
此劍之意,開天辟地。
誓要在天下劍道頂峰之上,再開一峰。
讓天下劍修俯首。
那位魔帥下意識又退了幾步。
他也用劍,手中那柄曾飲過不少人族修士心頭血的邪劍,此刻竟是不停顫鳴。
人與劍,皆懼白衣。
任缥缈瞥了那魔帥一眼,眼神雖然淡漠,但是卻有着一絲譏諷與嘲弄。
那尊魔帥握緊手中劍,奮力低吼一聲,随後猛地朝着任缥缈再度沖去!
這尊魔帥的身上滿是濃郁至極的幽冥魔氣,但是這股魔氣在任缥缈的劍意沖刷之下,逐漸變得寡淡。
魔帥由單手持劍變為雙手持劍,他将那柄劍高高舉過頭頂,自身同樣是高高躍起,身上魔氣湧動,身後亦是出現了一尊神色猙獰的巨大人臉。
“轟!
”
一劍斬下。
那尊魔帥駐足半空之上,眯眼往望向下方。
卻不曾,任缥缈根本就沒有躲。
任由魔帥這傾力一劍,從自己身前一閃而過。
那尊魔帥瞳孔猛地一縮,持劍的手都忍不住一顫。
“這……這不可能!
!
”
“這絕對不可能!
”
他的全力一劍,任缥缈竟是連接都不接,任由那一劍透體而過。
似乎是覺得他這一劍,根本不配自己出手去接下。
這一劍雖然透體而過,但是卻并未對任缥缈造成任何傷害。
遠處,那位冷城主的神色變得愈發陰沉了。
“劍氣留形……”她低聲呢喃了一句。
下一刻,冷娥神情驟然一變。
“退回來!
”
“快!
”
那位魔帥一愣,可就是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一襲白衣不知從何而來,已然緩緩飄落在他身後。
隻見任缥缈手中劍突然出鞘一寸有餘。
一道璀璨奪目的劍光一閃而過。
那劍光猶如大日初升,照的人幾乎睜不開眼。
就連洛毅都下意識的用手遮擋了一下眼睛。
當這道劍光閃過之後,一衆幽冥皆嘩然。
那位冷城主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洛毅緩緩将手放下,眯眼望去。
那尊魔帥已經身首異處。
他的屍體倒在了任缥缈的腳邊。
任缥缈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靜立原地。
劍斬魔帥,卻未曾真正拔劍。
洛毅心中感歎:“這便是劍意的最高境界麼……”
心之所向。
劍之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