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沉默了下來。
洛天宸笑着打趣:“怎麼?
心如死灰了?
絕望了?
放棄了?
”
洛毅低着頭,久久無言。
半晌,他忽然笑了。
洛毅擡起頭,“我要是就這麼放棄了,未免太對不住你對我的諸多問心局了。
”
“真相的确讓人絕望,但是我從未說過,我要放棄。
”
洛天宸也笑了,他看着洛毅,緩緩道:“你先前問我,我到底是誰,這個問題很有趣。
”
“在無數次的輪回之中,我見證你一次次的成長,挫敗,死亡,新生。
”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但是……”
洛天宸忽然站起身,緩步走到了洛毅的身側,他伸手按住了洛毅的腦袋。
“你我父子,又何止萬年。
”
洛天宸揉了揉洛毅的腦袋,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走吧。
”
“走?
”洛毅扭頭望向洛天宸。
洛天宸卻隻是微微一笑,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洛毅的肩膀,沒再說話,而是自顧自離開了。
小院之中,就隻剩下洛毅一人。
一日後。
雲霄天宮之中。
洛毅沒有将這個消息放出來,這對于所有人來說,幾乎就是一個噩夢。
偌大的天宮之中,如今就隻剩下洛毅與楚夢璃。
楚夢璃靜靜的聽着洛毅的講述,她的神情變幻數次,最終沉默了下來。
“所以說,我父親吞天神帝,就是你口中的吞噬神王?
”
洛毅神情苦澀:“現在看來,應該是的,洛天宸這縷神魂,跟随我一起輪回轉世了無數次,在他擁有了自我意識之後,便一直想要破局。
”
“可惜。
”洛毅搖了搖頭。
楚夢璃眼神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洛毅緩緩道:“我準備去尋找吞噬神王,哪怕隻有一線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
“隻不過,他隐藏在琉璃天下這麼多年,恐怕沒那麼容易現身。
”
饒是洛毅,此刻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畢竟,對方可是一位神王!
是這天地間絕頂至尊一般的存在!
如果他不想見洛毅,那就算讓洛毅在琉璃天下找上一百年,一千年,也不可能找到他。
就在這時,楚夢璃忽然抽出了暗陵古劍。
洛毅微微一怔。
可下一刻,楚夢璃居然直接把暗陵古劍,橫放在了自己的咽喉處!
“夢璃,你要做什麼?
!
”洛毅心頭一震,“快把劍放下!
!
”
楚夢璃搖了搖頭,“我能幫你的,也隻有這種辦法了,你不是想要見他嗎?
同樣,我也想要見他。
”
楚夢璃深吸一口氣,手中劍在咽喉處微微下壓,白皙的玉頸之上,頓時多了一條紅線。
“不要!
”洛毅大驚失色。
楚夢璃卻毅然決然的朗聲道:“我楚夢璃,隻活這一生,不願再轉世,若你還認我這個女兒,便出來見我。
”
“若不認,那父女之情,便就此斷絕。
”
楚夢璃的手,再度用力。
“夢璃!
”洛毅慌了,他趕緊用出生之力,可就在這時,琉璃天下的所有一切,全部停止了。
一個面容威武的中年人,出現在了楚夢璃身後。
他隻不過是手指輕輕一挑,便從楚夢璃的手中,奪走了那把暗陵古劍。
當洛毅看到這位中年人之後,頓時怔在了原地。
因為面前這人,正是吞天神帝,又或者說,吞噬神王。
不過與洛毅記憶之中的吞天神帝不同,眼前的這個人,擁有一對金色的雙眸,而且雙眸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人性波動。
他仿佛真的是一尊神靈。
一尊俯瞰天下衆生的真神。
楚夢璃背對着吞天神帝,臉上的表情有些凄然:“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你一直在騙我們?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
吞天神帝漠然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自己願意相信的真相。
”
“你們願意相信,那它便是真的,不願相信,那它便是假的。
”
“所以真與假,沒有界定可言。
”
吞天神帝扭頭望向了洛毅,他那雙金色的眸子之中,破天荒的多了一絲贊賞的波動。
“你,很不錯。
”
“本座從未收取過弟子,但你,有資格做我的弟子。
”
“同樣,你也有資格做我的女婿。
”
洛毅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吞天神帝:“你到底是吞天神帝,還是吞噬神王?
”
吞噬神王淡淡道:“從來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吞天神帝,他隻不過是本座随手放置在輪回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
“但你不同,你的表現,本座始終看在眼裡,而且本座從未打算犧牲你。
”
吞噬神王看着洛毅與楚夢璃,“在我徹底吸收了此地的天道之後,你二人便随本座去往大千世界。
”
“那琉璃天下呢?
琉璃天下内的天下衆生呢?
”洛毅問。
吞噬神王嗓音淡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隻困在這一隅之地,你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絕頂,永遠無法看見真正的山巅風光。
”
“難道成大事者,都要斷絕人性,以其他人的生命為台階,一步步走上山巅?
若是這般,那即便達到絕頂,登臨山巅又能如何?
放眼望去,山下滿是枯骨,這樣的絕頂,又有何意義?
”楚夢璃眼中滿是悲憤。
吞噬神王隻是緩緩搖頭。
“你們,不會懂得。
”
吞噬神王又望向楚夢璃:“至于你,我的女兒,你當年,可不是這般的優柔寡斷。
”
“你們也無需再行這般威脅之事,就算你們全部自盡于本座面前,本座也不會停下腳步。
”
“當然,待到本座徹底煉化了這座天下的天道,屆時你們就算早已魂飛魄散,本座也能逆轉光陰長河,将你們重新帶回來。
”
語罷,吞天神帝的身體逐漸消散。
“琉璃天下還剩三百年,這最後的三百年的光陰,足以了卻你們在這座天下之中的因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