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目睽睽之下,任缥缈就這麼轉身離去。
毫不拖泥帶水。
此舉,無異于狠狠打了幽冥一巴掌。
十萬大軍又如何?
我隻一人,便讓你們不敢寸進半步。
而且還當着你們的面,殺了一尊魔帥,甚至還殺了一尊魔使!
後方,武汀座下的那四位護法,一個個心神激蕩。
曾有詩言: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
原以為隻是江湖杜撰。
今日一見,方知世間當真有此,俠客行。
整整十萬幽冥大軍,居然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任缥缈緩步離去。
冷娥眯眼成縫,似乎正在小心斟酌着什麼。
昨日已經耽擱了整整一日,今日也馬上就要到了晌午時分。
再這樣拖下去,人族的援軍恐怕就真要到了。
是進是退,是走是留,今夜注定是要見分曉了。
後方。
兩個時辰後。
洛毅從恍惚之中,逐漸清醒過來。
這段時間,他完全處在一種失去意識的狀态下。
完全不是危言聳聽,洛毅隻差一點點,就真的就此隕落了。
幸虧這位徐山君趕來,如若不然,蘇清秋就隻能捏碎洛毅的手環,方能保全其性命了。
洛毅剛剛睜開眼,便看見那位徐山君面帶笑意的看着自己。
洛毅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自己的布局已經成功了一半。
“晚輩洛毅,見過徐山君。
”
洛毅的嗓音有些虛弱,他掙紮着起身,正欲行禮,卻被徐太一攔下。
徐太一拍了拍洛毅的肩膀,雖然并未說什麼,但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徐山君,當下是什麼時辰了?
”洛毅緩緩坐下,面色仍舊有些蒼白。
“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
“晌午……”洛毅低聲呢喃了一句,他忽然掩嘴咳嗽了幾聲,随後擡頭望向徐太一:“徐山君,現在可以帶我出去嗎?
”
徐太一面露難色:“出去自然是能夠出去的,隻是你現在的狀态……”
洛毅擠出一個笑臉:“無妨,一些皮外傷而已。
”
這位徐山君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這還叫皮外傷?
今日若非他以分身親至此處,明年的今天,就該是這小子的忌日了。
“再修養片刻吧,你連體内元力都不曾恢複,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
”
洛毅卻搖了搖頭:“兵貴神速,多拖一分,就多一分危險,幽冥可以錯很多次,但是我們,一次都不能出錯。
”
“錯一次,絕難回頭。
”
徐太一面色複雜,他身為如今的北沂州第一人,又何曾不懂這個道理?
但是把如此重擔,就放在一個這麼一個年輕人身上,實在是讓徐太一心中既欣慰,又心酸。
與面前這位年輕人相比,他們這些境界高入雲端的老家夥們,倒像是屍位素餐一般。
能夠親眼看見長江後浪推前浪,對于這位徐山君來說,心中自然滿是欣慰。
可是看着這些踏浪而來的年輕後生,仿佛在背着整個北沂州一步一個腳印的向前走,這不由得讓這位徐山君,心中滿是心酸之意。
徐太一頓了頓,又道:“小子,你還想要些什麼?
盡管開口。
”
洛毅笑着搖了搖頭:“晚輩已無所求。
”
徐太一重重歎氣。
他擡眼望向洛毅,神情複雜道:“這一次戰事落幕,老夫便将你的身份公諸于世。
”
洛毅淡淡一笑:“我隻是整個琉璃天下,萬萬人中的一個罷了,名利于我如浮雲,況且我隻是運氣好罷了,真正值得悼念與追憶的,是那些真正的無名者,他們死在風中,葬于土下,無人知曉他們的姓名,無人知曉他們的功績。
”
“隻有這片土地,能夠證明他們來過,愛過,戰鬥過。
”
洛毅神情嚴肅道:“若山君真的想答應我一個請求,我希望在這場戰事結束之後,追封那些不為人知的英雄們,至于我所做的這些,與他們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徐太一同樣面色鄭重:“不管此戰勝負如何,待到一切終了之後,老夫定會親自走過北沂州每一片土地……”
“帶他們回家!
”
洛毅躬身行禮。
“山君,該出發了。
”
徐太一點了點頭,隻不過就在這時,密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洛毅扭頭望去。
隻見一襲白衣任缥缈,安靜的站在門口。
他看了洛毅一眼,“劍術不高,命倒是挺大。
”
洛毅嘴角翹起:“托你的福。
”
任缥缈不屑一笑,他緩緩轉過身,背對着洛毅道:“這次沒死,算你命大。
”
說着,任缥缈竟是直接走了。
洛毅看着他的背影,臉上滿是笑意。
任缥缈轉身之後,原本面無表情的他,嘴角逐漸掀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若是尹青丘在這裡,一定會感到震驚。
這個一直冷着臉的男人,居然……
也會笑?
密室之中,傳出一絲極為微小的波動。
洛毅與那位徐山君,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大殿之内。
武汀朗聲道:“雖然此時已經無法後撤,但絕人谷之中有一條路,可以悄無聲息的去到絕人谷的入口處。
”
“隻不過,這條路無法承載太多人,而且走過之後,這條路便會徹底坍塌,甚至很有可能在行軍途中,便會坍塌。
”
武汀視線掃過衆人:“這條路,我會親自率軍前往。
”
“至于這裡……”
武汀最終望向了任缥缈與蘇清秋等人。
“這裡便交給你們了,一定要堅持住!
”
根據洛毅錦囊之中的計策,人族要兵分兩路,兩萬兵力,一萬駐守此處,餘下的一萬則要悄無聲息的去到絕人谷的入口處,如此一來便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隻不過這個夾擊之勢,顯得極為薄弱。
說是一觸即潰也不為過。
真正的殺招,還隐藏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