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道友有請!
”
秦桑含笑将禺缜請入山門,與之同來的還有剛剛出關的元象族長。
此時劫雲散去,劍奴禦劍而至。
“我來為諸位道友引見……”
秦桑将劍奴引見給元象二人。
劍奴突破,加上素女和烏金骷髅,就算他帶走朱雀,青羊治也有三位煉虛強者坐鎮。
異人族中很多小族,實力都比不上青羊治。
這份實力,再加上盟友們的支持,足以維護他為青羊治打下的基業了。
萬一到了危急存亡的時刻,還有雷壇守護!
“道友法号劍奴,想必道友就是傳說中的人族劍修,難怪劍意如此鋒利、純粹,禺某佩服!
”
四人分賓主落座,禺缜對修為遠遜于他的劍奴亦不吝恭惟之語。
秦桑和元象族長相視一笑。
對于禺缜的來意,秦桑心知肚明,并且他也沒有繼續為難禺缜的想法。
雙方你情我願,又有元象族長居中說和,自然是相談甚歡。
“呵呵,貧道本無意和道友為難,隻是在聖地中立場不同,今日正好物歸原主,”秦桑取出滅燼葫蘆,遞給禺缜。
禺缜緊緊握住滅燼葫蘆,目光熾熱,好似胸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長舒一口氣,忙不疊道:“秦真人隻管放心,禺某定會盡心盡力,不會讓秦真人失望的!
”
這次交易太順利,出乎禺缜的意料,秦桑不僅沒有獅子大開口,反而提出的條件非常寬松。
他多次拜訪青羊治,了解秦桑為青羊治做的謀劃和布局,知曉秦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當即做出保證。
“那就多謝禺道友了!
不會讓禺道友白忙一場的,元象族長可以為貧道作證,和坎巽二州的商路開辟之後,為青羊治和青羊治的盟友都帶來了豐厚的回報!
”
秦桑看向元象族長。
元象族長含笑點頭,道:“秦真人所言非虛!
禺道友不是曾說過困在聖地太久,想要外出遊曆麼?
未來若去人族地界,通過青羊盟,也能夠避免許多麻煩。
”
聞言,禺缜連聲稱是,目的達成,他的神情和語氣都放松下來,但在秦桑依舊和往日一般,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兩百年前,秦桑的修為隻有煉虛中期,就能連斬仙童等人,大鬧夢境,如今他在秦桑面前更沒有倨傲的資格。
“聖地試煉結束後,貧道先走一步,不知神山上的道友最後結果如何,奚銳道友是否突破聖境?
”秦桑好奇問道。
“禺某蘇醒時,仍有大半道友被魔影糾纏,也有幾位道友氣息全無,隻怕結局不妙。
至于奚銳道友,聽說是被他背後的老祖帶回洞府了,看來突破聖境沒那麼容易……”
禺缜搖頭道。
元象族長歎一聲,道:“鴻天他們才是真正的福緣深厚!
那些都是聖地初開之時,老祖們留下的大機緣,因聖地異變,紛紛現世,被他們得了去。
”
這種機緣才是可遇不可求。
當時那種情況,當真是誰碰到,誰就有望一步登天。
元象族長自認天資不比鴻天等人差,唯獨差了些運道,徒呼奈何。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
傳說聖地異變,将是我族大興之兆,倘若傳說是真,未來肯定還有我們的機緣,”禺缜寬慰道。
“兩位道友一為老祖傳人,一是一族之長,有什麼好事,上面肯定會首先考慮你們,我等外族之人,隻有羨慕的份了。
”
秦桑此言立刻引來元象族長鄙視的眼神。
他可是親眼看到,甯真人和那名老道士現身聖地後,鴻天等人皆噤若寒蟬,最後一位異人族老牌大能現身,恭恭敬敬将他們請進聖地深處,甯真人的地位和修為可見一斑。
閑談之後,禺缜先行告辭。
秦桑和元象族長難得聚首,對青羊盟以後的規劃仔細商議了一番,秦桑走後,青羊盟在霧海這邊兒還要仰仗元象族長。
最後将元象族長送走,殿内隻剩秦桑和劍奴。
“道友對未來有何打算?
”秦桑問。
劍奴邁入煉虛之境,神情中毫無自得之色,還是和當年一樣的回答,“聽憑真人差遣。
”
秦桑笑道:“道友若是想要一處清淨之地,靜靜煉劍,一直留在青羊觀也無妨。
若要遊曆四方,磨砺劍術,青羊盟中的所有人和物,道友都可随意調用。
”
這些年,幻痕被劍奴調教的進境飛速,劍術可謂脫胎換骨,青羊觀劍修一脈都因此受益。
青羊觀本就是個大雜燴,秦桑自然想要留下劍奴,劍奴能和幻痕結為師徒就更好了。
“多謝秦真人,老奴剛剛突破,境界未穩,願留在青羊觀!
”劍奴道。
……
一炷香後。
秦桑乘雲飛出山門,朱雀趴在他肩頭昏昏欲睡,小麒麟緊貼在腳邊,将小腦袋探到雲外,觀察這個新鮮的世界,眼神中充滿好奇。
飛到青羊治治壇上空,秦桑從天而降,徑直落向治壇中的山虞苑。
治壇的仙官們正在兢兢業業處理各種事務,渾然不覺秦桑到來。
隻有山虞苑的兩位主官心有所感,屏退左右,向蚩華樹林飛來。
看到背對着他們,打量蚩華樹的秦桑,兩位主官心中一震,急忙上前見禮,“拜見使君大人!
”
“哦?
你身為巫族大巫祝,親自入治壇為官,不怕影響族中事務?
”秦桑看向其中一人。
此人正是方老魔的義子溟秋,接替方老魔,成為巫族的大巫祝。
秦桑立下規矩,山虞苑都錄必須由人族修士擔任,溟秋乃是副職。
“使君大人明鑒,晚輩已辭去大巫祝之位,一切皆以青羊治為重!
”溟秋鄭重道。
如今青羊治人族處在異人族的夾縫中,而他們巫族則處在人族的夾縫中。
溟秋擔心其他族人不知輕重,影響人族和巫族之間的關系,最後決定親自前來。
“好魄力,不枉方道友對你傾力栽培!
”
秦桑點點頭,揮退山虞苑都錄,對溟秋道:“那些祭蟲,你培育的如何了?
”
當年,秦桑将祭蟲和蒿伯氏培育祭蟲的秘術都交給溟秋。
如今,蚩華樹長勢喜人,那些祭蟲也能從中獲益。
秦桑打量蚩華樹林。
與其說是樹林,不如說是一片花林,一株株花樹組成叢林,正是秦桑遭遇祭蟲時見到的那種花樹,這些花樹的樹身僅有當年那株一半高,花朵還有些稀疏,花型奇特,像一個個懸挂在樹上的圓頸壺。
不過,能讓蚩華樹擁有這種長勢也很不容易,一來幾遐出了大力,二來青羊治開辟商路,終于有辦法獲得培育蚩華樹的靈物。
溟秋向自己腰間打出一道印訣,旋即傳出‘嗡嗡’聲響,飛出一片黃雲。
黃雲懸浮在溟秋頭頂,透過黃雲,能夠看到一隻隻蟲影。
在蟲群的中心,有一隻蟲子的體型明顯比同伴大,正是秦桑交給溟秋的蟲王之一。
“幾遐前輩将蚩華樹培育成林,對晚輩養育祭蟲幫助極大,使君大人交給晚輩的蟲王,晚輩留下一隻,其他的都分發給族中長老,他們分别坐鎮各靖壇的山虞苑,每人都依靠蚩華樹和蟲王培養出一個蟲群。
這種祭蟲的能力,我們也探查清楚了,主要影響神魂,蟲王的實力和蟲群的數量同樣重要……”
溟秋一絲不苟向秦桑禀報。
秦桑早就探查出這種祭蟲的能力,如今知曉了巫族的來曆,又有新的感受。
上古時代,巫乃是能夠和神靈溝通的人,是神靈的地上行者。
巫觋們選擇這種靈蟲作為祭蟲,目的之一是在神祭之時,子民的心靈更加純粹和虔誠。
而神祭往往伴随着血祭,看到祭蟲,秦桑就仿佛看到了那個神秘的,充滿血腥和野性的上古時代!
“蟲群形成一定的規模後,孕育出了一些瘿晶。
但晚輩帶領全族培育祭蟲,産出也不多,品質也達不到使君大人的要求,”溟秋雙手呈上一個玉匣,遲疑道,“晚輩有一個想法……”
“說!
”
秦桑打開玉匣看了一眼,這些瘿晶還不夠天目蝶打牙祭的。
想要利用祭蟲和瘿晶幫助天目蝶提升修為,現在還看不到希望。
感應到瘿晶的氣息,天目蝶主動飛出來,落到玉匣上大快朵頤,但很快傳遞出失望的情緒,品質比當年的瘿晶差遠了。
溟秋道:“在蒿伯氏的記載之中,祭蟲生長最快的時間是在舉族祭祀之時,在祭典上,不僅會消耗種種寶材靈藥,還需要配合血祭,那時的貢品基本都是妖族和人族,和後世的血飼之法很像!
”
他小心瞄了秦桑一眼,壯着膽子道:“晚輩認為,倘若我們在青羊治展開祭祀,并請青羊治的修士貢獻出自己的精血,當能加快培育祭蟲的速度。
”
說到這裡,他連聲解釋道:“使君大人放心,隻要主持祭典之人控制得當,隻會消耗他們一部分精血,不會傷害任何人!
”
這相當于在青羊治開展血祭,除了不傷人性命,乃是不折不扣的魔道行徑。
秦桑創立青羊治,宣稱是道門正道,溟秋擔心自己這麼提議,會不會被一記天雷劈死。
但溟秋受命培育祭蟲,不敢有任何隐瞞,隻能硬着頭皮彙報。
看着溟秋頭頂的蟲雲,秦桑若有所思。
溟秋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上古之時,天上有神靈存在,因此祭祀能夠得到回應,神靈會在祭奠上展現種種神異,回應子民的祈禱,接受子民的崇拜。
而在夢境中演化的那個時代,神靈就全部消失了,沒有神靈,後面的祭祀恐怕隻能流于形式。
就看蒿伯氏存在的時代,是神靈消失前還是消失後了。
如果所謂的祭典,主要依靠血祭的力量,舉不舉辦祭典都無關緊要。
想到這裡,秦桑下令道:“不必刻意舉辦祭典!
我會讓玉奴配合你們,幫你們集齊祭祀所需的靈藥,嘗試血祭之法。
”
李玉斧閉關,玉奴和申晨代他執掌青羊治。
倘若此法可行,到時僞飾一番,在功德榜上發布貢獻精血的任務,肯定能吸引不少修士,整個青羊治可以為祭蟲提供源源不斷的精血!
“晚輩遵命!
”
溟秋收起蟲雲,正欲躬身退下,被秦桑叫住。
“過段時間,貧道便要往巫族一行,方道友當年選中的那些嬰兒,你挑選出兩個,随我同去吧。
”
“終于要去巫族了!
”
溟秋心神巨震。
風暴界的巫族就像流落在外的遊子,明知道家園在别處,卻被困在這裡,無法前往。
盡管秦桑并沒有歧視他們,誰又想寄人籬下呢?
終于,看到一絲曙光!
溟秋強忍心中的激動,連聲道:“義父羽化前,命令晚輩認真教導他們,晚輩不敢有絲毫懈怠,聚全族之力支持他們修行,恰好有兩人脫穎而出,一男一女,修為已至元嬰後期,很快就能開始沖擊化神期。
他們自從記事起就被圈養在一處秘境之中,由義父和晚輩親自教導,對青羊治一無所知!
”
“元嬰後期,勉強夠了……你去做好準備,貧道臨行時,便将他們帶走。
”
秦桑點點頭,他可以在路上教導他們,将他們推到化神期,在巫族行事會方便許多。
他們不知道青羊治,就算被人擄走,也不用擔心洩密。
“是!
”
溟秋躬身退下。
秦桑繞着蚩華樹林轉了一圈,然後和正在坐鎮治壇的玉奴見了一面,接下來又離開治壇,分别去往其他三靖。
一是拜訪故友,二是準備重啟雷壇,為雷獸戰衛封印祭雷誓章!
此次一走,何止億萬裡之遙,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到了他這等修為,千年歲月不過彈指一揮間。
那些在下界的故人,出身妖族可能堅持地久一些,人族修士漸漸要面臨壽元的困境了。
他們之中,絕大部份無法突破煉虛期,等秦桑回返,恐怕很多人都已陰陽兩隔。
這次或許就是最後一面了!
秦桑先在中州轉了轉,拜訪陸璋等人。
然後去滄浪靖,和鮑正南兄妹把酒言歡,和元燭說起在七殺殿遭遇的兇險,不勝唏噓。
又去了西土靖,懷隐大師向他請教煉體之道。
接着去往北海靖,在玄天宮駐足。
最後回到小寒域——那個最初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