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黃海域,忽有遁光降下。
秦桑現身,凝望前方,看到海面上飄着一團黃霧,正在快速移動。
忽然,海面騰起巨浪,一頭長有狼首魚身的怪物沖出海面,張開血盆大口,将黃霧一口吞下。
吞下黃霧的瞬間,海狼全身陡然僵硬,眼睛迅速失去神彩,直直摔在海面上。
‘啪!
’
海狼在海裡砸出一個深坑,它的皮膚從内而外出現無數細小的空洞,一隻隻黃色的怪蟲從空洞裡鑽出來,頃刻間又聚攏成黃霧。
海狼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敗成一灘膿水,被海水卷走,化為烏有,而海狼體内的精氣似乎都被黃霧吸走了,黃霧比方才壯大了些許。
秦桑旁觀了海狼從捕食到亡命的整個過程,視線随着黃霧移動。
黃霧是由無數隻黃色怪蟲組成,和陣盤中拘禁的那幾隻一模一樣,隻是顔色要淺一些。
它們并非生靈,而是以這種狀态存在的一種奇毒。
它們就像是最兇殘的捕食者,在這片海域遊蕩,等待獵物送上門來。
目送這團黃霧遠去,秦桑繼續前行,随着他逐漸深入這片海域,又撞見幾團光霧,顔色都很淺。
顔色的深淺和它們的毒性息息相關,毒性越猛,顔色越深,陣盤中的那幾隻是深黃色,應該是從裡面捕捉到的。
秦桑時不時出手,分析這種奇毒的毒性,果然越往前遇到的黃霧顔色越深。
随着秦桑持續深入,黃霧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這片海域變得愈發危險起來。
“找到了……”
秦桑不顧安危,不斷深入,終于發現前方有一團顔色相近的黃霧,但當他看清前方的景象,不由心下凜然,停在原地。
他剛剛看到的那團黃霧,原來隻是從一個巨型霧團突出來的一角。
這團巨型黃霧擋在前方,兩頭望不到邊際,組成霧團的一隻隻深黃色怪蟲仿佛正對他虎視眈眈,等待他自投羅網。
秦桑翻掌取出陣盤,激發靈陣,以靈陣的規模,隻能收取巨型霧團中的一小部分怪蟲,裡面的‘雪花’很快就會被填滿,僅憑陣盤闖蕩霧團是不夠的。
“謝天焦煉制此陣,難道隻為收取此毒?
”
秦桑思索了一會兒,忽然心中一動,祭起陣盤。
陣盤懸浮在頭頂,寒光凜冽,雪花在秦桑身邊飛舞,跟随他移動。
秦桑閃身飛向巨型霧團,身邊雪花相随,進入霧團便立刻激起不小的波瀾,最外圍的雪花迅速被染成黃色,一隻隻怪蟲被雪花封印。
但這裡的怪蟲不計其數,遠比雪花要多,用不多久雪花就會被填滿,但秦桑熟視無睹,并沒有撤出巨型霧團的意思。
終于,所有雪花都變成了黃色,黃色的雪花組成一層屏障,抵禦黃霧入侵,秦桑則緊緊盯着陣盤,忽然面露恍然之色。
陣盤已被他煉化,就在這時,他通過陣盤感應到一抹隐晦的氣息。
氣息從前面傳來,不知是何物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
秦桑明白了,謝天焦煉制陣盤的真正意圖是為了捕捉那股氣息。
“有點意思……”
秦桑喃喃道。
謝天焦這麼做,肯定知道裡面有什麼,隻是不知是祖傳的秘辛,還是他自己發現的,若是祖傳之秘,此人的師門可能和源海存在某種淵源。
沉吟片刻,秦桑又撤出去,并且遠離黃霧,在附近尋了個安全的落腳地。
秦桑判斷,自己深入黃霧,僅靠這個殘缺陣盤是不夠的,最好提前将陣盤補全。
現在看來,陣盤的作用有兩個,一是尋找那股氣息,二是捕捉怪蟲和抵禦黃霧侵襲。
第一個作用,因為秦桑不了解原委,隻怕做不到。
不過祭煉陣盤涉及的各個方面他都有涉獵,黃霧的毒性他已基本了解,再借鑒陣盤之前的思路,兩相結合,第二個作用是有機會做到的。
如此煉成的陣盤,肯定和謝天焦預想的存在差距,最顯著就是對那股氣息的感應不夠清晰,隻能鎖定一個大概的區域,還要秦桑自己慢慢找,最終未必能夠找到,但也比漫無目的遊蕩強得多。
想到這裡,秦桑先放出幾隻怪蟲,施展各種秘術,又将其毒性仔仔細細分析了一遍,然後祭起陣盤,沉心感應,從頭梳理謝天焦煉制陣盤的思路。
推演的過程難免遇到問題,磕磕絆絆,有時會有好幾個方向供秦桑選擇,必須一一排除。
好在小洞天足夠廣闊,秦桑帶來的靈材很多,不必再出去搜集。
這處黃霧海域名聲在外,修士們都會繞着走,偶爾竄過來的毒獸也被雷獸戰衛和朱雀出手解決。
秦桑沉浸其中,不斷嘗試,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
‘唰!
’
秦桑面前暴起一束幽藍冷光,射向半空,化為一片陰雲,霎時漫天飛雪。
雪落無聲,秦桑微微仰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陣盤上缺失的一角已經補全,和之前的部分存在細微的不和諧之處,但無傷大雅。
此陣可用!
“過去多久了?
”秦桑問。
“都快兩年了,”朱雀打了個哈欠。
“原來過去這麼久了!
”秦桑起身,他在煉制時取了巧,仍用了兩年之久。
若想煉制出完美的陣盤,就不是兩年能夠做到的了。
陣盤相随,朱雀和雷獸戰衛跟在身後,重回巨型霧團前。
和兩年前相比,巨型霧團幾乎沒什麼變化,秦桑毫不遲疑,閃身而入。
他迅速在巨型霧團中穿行,霧團遠比想象中遼闊,仿佛沒有邊際,當秦桑深入到一定的程度,雪花形成的屏障出現不穩的征兆。
幸好秦桑提前補全了陣盤,否則此時已經崩潰了。
他瞥了一眼,速度不減,又行進了一段距離,忽然止步,環顧四周,遲疑不定。
抵達此處,陣盤的弊端顯現出來,對那縷氣息的感應變得模糊起來,難以鎖定方位,不過可以肯定,氣息的源頭應當就在前面這片地方。
秦桑随意選了方向,走走停停,時不時将心神沉入陣盤,全力感知。
不料,秦桑手握陣盤,找了很久也毫無頭緒,這片區域的每一處地方他都走過了不下十遍。
“難道是……”
秦桑意識到了什麼,靜立在原地不動,喚醒天目蝶,催動天目神通,緊緊盯着虛空,沒有片刻放松,如此默默等候了整整三天,忽然神情微動,猛沖而出。
三息之後,遁光驟然頓住,旋即在半空一折。
如此接連換了幾個方向,秦桑臉上忽然露出笑容,旋即前方的海面上出現一片陰影。
秦桑輕舒一口氣,飛身上前,黃霧中漸漸顯露出一塊浮冰。
浮冰巨大,漂浮在海面上,望去像陸地,散發出淡淡熒光,但沒有絲毫寒意。
“這裡果然有一座大陣!
”
秦桑打量浮冰周圍。
陣盤相當于大陣的鑰匙,沒有陣盤指引,即使将巨型霧團翻個底朝天,也休想找到這裡,這更能證明謝天焦不簡單,對此地非常了解。
當然,僅憑秦桑手中這塊不完整的陣盤,原本也是做不到的,幸好天目神通發現了一些線索。
神識掃過,浮冰表面空空蕩蕩,一覽無餘,看來秘密就在浮冰内部。
秦桑很快鎖定一個方位,在浮冰的正中心。
“這裡的禁制……”
秦桑目露精芒,他感應到浮冰傳來的禁制波動,竟和《毒神典》一脈相承!
“毒神!
毒神!
難道《毒神典》真是源海的傳承?
”
秦桑嘗試用《毒神典》分析此地的禁制,但發現自己掌握的《毒神典》境界太低了,此地的禁制比羅刹殘心陣更為玄妙,定是一位修煉《毒神典》的頂尖強者布下的。
不過,許是歲月消磨之故,這些禁制并沒有展現出應有的威力。
沉吟片刻,秦桑幹脆席地而坐,運轉《毒神典》,開始參悟。
畢竟是一脈相承的傳承,秦桑輕易就抓住了脈絡,嘗試推演。
旋即就看到秦桑面前的浮冰頻頻閃爍靈光,異樣的氣息正在醞釀,仿佛有一團風暴即将爆發,卻始終處于爆發的邊緣,不會波及秦桑。
歸功于秦桑強大的修為和掌控力,進展順利,且并未遭到禁制反噬。
“這些禁制蘊含此地主人對《毒神典》的理解,我之前修煉的《毒神典》,羅刹殘心陣就是最強手段了。
隻要我能将這些禁制參悟透徹,即使無法創出更強大陣,也能改良羅刹殘心陣……”
秦桑還有餘力思考,如饑似渴從這裡汲取知識。
一段時間後,秦桑面前的冰層開始融化,最後顯露出一個圓形的洞口。
冰洞深邃。
秦桑起身,進入冰洞,緩緩墜落,内部萦繞着暗藍色的熒光,從冰洞深處傳來咕噜咕噜的氣泡聲。
确定此地沒有危險,秦桑加快速度,抵達冰洞底部,看到下方的一座座冰池。
冰池共有九座,其中八座小冰池排成八卦方位,一座大冰池居中,池水是冰藍色的,清澈見底,好似沸騰一般,不斷有氣泡冒出。
秦桑凝視片刻,掃視四周,都是光滑的冰壁,沒有任何圖案和文字。
“謝天焦就是沖着這些冰池來的?
”
秦桑落到冰池邊緣,再度施展天目神通,細細觀察,看出一些端倪。
池水之中,漂浮着無數藍色的細絲,像是冰絲,纖細至極,當他凝視這些冰絲之時,竟有一種此物非常危險的感覺。
“嗯?
”
原來并非他的錯覺,這些冰絲真的在蠢蠢欲動。
冰絲仿若活物一般,能夠感知到他,并出現異動的迹象。
“這是……毒?
”
秦桑施展《毒神典》中的神通,判斷出冰絲的特性,心念閃動間,面色陡然一變,池水裡的冰絲從他視野裡消失了。
‘唰!
’
秦桑騰空而起,鳳翼射出兩道閃電,在身下交彙,驟然爆發出一團雷光。
‘咔嚓!
’
雷聲震耳欲聾,在冰洞中回響,秦桑死死盯着雷光下方,隻見藍芒閃過,幾條冰絲被雷光所阻,回落池中。
與此同時,池中消失的冰絲又出現了。
“剛剛,好像是我催動《毒神典》導緻冰絲異變,”秦桑若有所思。
接下來,他不斷嘗試和推演,最後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直接跳入中心冰池。
‘嘩!
’
秦桑進入冰池的瞬間,九座冰池同時發生異變,池水劇烈沸騰,池中漂浮的冰絲瘋狂向秦桑聚攏,竟然鑽進秦桑體内。
仿佛被無數蟲子包圍,成為蟲子們的食物,此情此景令人頭皮發麻,秦桑卻不做絲毫抵抗。
冰絲進入體内,并未将他的身體鑽成千瘡百孔,而是不約而同向他經脈聚攏,無須秦桑刻意引導,自行按照一種特定的路線運轉,漸漸化為一股奇特的勁力,被秦桑掌控。
‘咔咔咔……’
當最後一根冰絲被秦桑吸走,他身下的冰池開裂,接着整塊四分五裂,聲勢浩大,無數碎冰漫天飛舞。
‘嗖!
’
秦桑沖出碎冰,懸停半空,望着腳下的碎冰,目光閃爍。
“遊鱗鬼絲勁!
”
當他煉化所有冰絲,這個名字便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他攤開手掌,掌心浮現一抹藍芒,時而顯現、時而隐沒。
秦桑知曉,上古之時有一種毒蛇名為遊鱗,此蛇喜歡鑽進獵物的體内,在經絡之中遊走,鑽進五髒六腑,中者身上便會浮現蛇鱗狀的潰斑,在痛苦中死去,死狀凄慘。
顧名思義,此毒便像毒蛇遊鱗,難以被抵禦,且入體之後如鬼魅一般,無法捉摸,常人即使中了毒也不知該如何化解。
“此乃一種毒,也是一門毒道殺招,非常霸道和歹毒,這裡原本是源海修士專門用來煉制此毒的地方,”秦桑評價道,他兼修毒功,心頭仍不由泛起陣陣寒意。
倘若謝天焦在遇到他之前得到遊鱗鬼絲勁,當初不會這麼輕易落敗。
現在都便宜了秦桑,未來對敵之時,又添一門詭異殺招。
不過,對秦桑而言,在修複岱輿仙山之後,很難再有能令他欣喜若狂的寶物了。
或許遊鱗纏絲勁對謝天焦和源海傳承還有其他不同尋常的意義,但秦桑暫時隻能看出這麼多。
他最上心的還是那卷絲絹,取出絲絹,和周圍的景象進行對比,尋找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