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天目蝶！
”

　　九滅暗贊，他的隐身手段竟在天目蝶面前無所遁形，比典籍裡記載的還要厲害。

　　“不對，這隻天目蝶……”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花叢，想起剛剛天目蝶吞吃雷殛月蘭的情景。

　　雷殛月蘭乃是一種雷花，天目蝶的天賦神通和雷霆之道毫無關系，這隻天目蝶難道經曆過變異？

　　世間生靈都會經曆各種各樣的奇遇，靈蟲變異并不罕見，但對于靈蟲不見得是好事，就像純種和雜種的區别。
即使對當下的實力有一定的提升，但長遠來看，大多數情況會污染靈蟲原有的天賦，甚至導緻天賦消失，那麼這隻靈蟲就廢了。

　　巫族培育異種，本質也是在幫助靈蟲變異，巫族有神靈血脈賦予的天賦，在禦蟲之道有着悠久的傳承，想要培育一隻天賦強大的異種都非常困難。

　　這隻天目蝶能夠修煉到六變中期，天目神通比正常的天目蝶還強，無疑是成功的變異，令九滅不禁羨慕起清風道長的運氣。

　　“下面可得小心點兒……”

　　九滅發現自己的隐身手段并沒有那麼穩妥，暗暗警醒自己，姚氏是巫族南部實力最強的大氏族之一，比東羊氏還強一籌，萬一洩漏了行蹤，姚氏給氏族施加壓力，他也要吃些苦頭。

　　他向天上望了一眼，算算時間，烏蜒那邊當有進展了，外面的鬥法愈演愈烈，己方絲毫沒有顯露敗象，此行當能‘大勝而歸’！

　　……

　　自始至終，戰場上的焦點一直在秦桑身上。

　　鬥轉星移。

　　秦桑将目标從霜谷大陣轉向來敵，一是因為霜谷大陣破碎不堪，惠行大師等人足以應付，二是鎮守霜谷之人早已失去進攻的能力，他需要有人幫他磨砺劍術！

　　霎時間，劍星籠罩在雲長老頭頂。

　　金雕仰首，雲長老看到星海當頭壓來，那星光背後的無垠深空帶來無形的壓力，令他喘不過氣來。

　　一聲尖嘯。

　　金雕嘶鳴！

　　它的翅膀全力張開，湧起金色的火焰，一根根翎羽都成為跳動的火苗，化為焚天之火。

　　‘轟！
’

　　金火沖進星海，迅速在星海之中蔓延，一顆顆星辰墜入金火，星光黯然失色，最終深空的黑暗都被金火驅散，亮如白晝。

　　在金火之後，金雕緊随而至，散發滔天兇威，好似一頭絕世大兇，欲将九天撕開一個口子。

　　所謂的九天，不過是劍陣所化！

　　雲長老對此心知肚明，他并沒有選擇迂回繞行、避其鋒芒，因為這是屬于金雕的驕傲，它是天空的王者，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都不容半分退縮。

　　既然變成金雕，想要擁有和金雕一樣的強大神通和實力，就必須繼承這份驕傲！

　　“好！
”

　　秦桑暗暗喝彩，眼中異彩連連，雲長老此舉正合他心意。

　　這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不僅有着和他相當的修為，而且這種戰鬥風格是最好的磨劍石！

　　‘轟！
轟！
轟！
’

　　焚天金火終究未能阻止星海降臨。

　　金雕傲然挺立在星海中心，被困于劍陣依舊傲氣不減，眼神銳利，目光所及之處，便有熊熊金火反撲劍星。

　　最終，金雕的目光落在北方，漂浮在那裡的星雲太顯眼了，劍陣的主人仿佛在明明白白告訴他，劍陣的破綻就在那裡！

　　秦桑微然一笑，被發現弱點又如何？
以前的對手也能看出劍陣的弱點，最終活着離開的又有幾人？

　　而他正需要一個強大的對手，闖一闖北方玄武劍陣！

　　‘唰！
’

　　金雕動了，不出所料，目标正是北方。

　　秦桑從容運轉劍訣，當即從西方沖出一頭白虎星煞，一個縱撲，擋在金雕前方。

　　他想借雲長老之手磨砺劍術，但在此之前，需要先試探一下雲長老的手段。

　　“吼！
”

　　白虎咆哮。

　　面對這頭傳說中的聖獸，金雕毫不怯懦，一隻金火環繞的金色巨爪閃電般抓向白虎星煞的頭顱。

　　這一爪威勢驚人，換做尋常妖獸，定是腦漿迸裂的結局。
但白虎星煞并非實體，其本質隻是一道劍意。

　　‘轟！
’

　　白虎毫不畏懼，昂首狂吼，一頭撞向鷹爪。

　　金雕身軀巨震，前沖之勢蓦然一頓，鷹爪上的金火幾乎熄滅，鷹爪上赫然留下一道白色的劍痕。

　　秦桑将這一幕看在眼裡，目光微凝，鷹爪上原來有一個金環爪套，顯然是一件靈寶，才沒有被白虎星煞斬斷。
不過，金雕擋下白虎星煞，靠的可不僅是金環爪套的力量。

　　看起來，這似乎是一頭真正的強大金雕。

　　巫族疆域的北方和莽荒相鄰，那裡的氏族或許和妖族有聯絡，但這裡是巫族南部，離人族更近。

　　烏蜒留下的玉簡内容在腦海中流過，作為他們最要防備的勁敵，上面自然有關于雲長老的記載。

　　雲長老有一隻神秘的靈蟲。

　　誰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靈蟲，因為雲長老每次鬥法都會人蟲合一，幻化成妖獸作戰，不僅外形惟妙惟肖，常人以為的脆弱靈蟲，擁有不次于妖獸本體的強大戰力。

　　金雕變形，正是雲長老最強的三大變形之一，遁速和敏捷都是頂尖的存在。

　　“巫族的禦蟲之道名不虛傳，看來我和天目蝶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

　　無論眼前的雲長老還是鎮守霜谷的文老，都将靈蟲的能力運用到了極緻。

　　反觀秦桑，絕大多數時候隻是借助天目蝶的天目神通，天目蝶的其他神通偶爾才有用武之地，并沒有發揮出天目蝶的潛力。

　　歸根結底，秦桑對禦蟲之道的了解太淺薄。

　　《盤瓠真經》更多和養蟲有關，雖有禦蟲之術，都是比較寬泛的内容，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世間靈蟲千千萬，每個靈蟲都有自己的特點，不可能一部經文講盡，需要主人和靈蟲锲而不舍地挖掘。

　　而秦桑學的東西太多、太雜，沒有多少時間分給禦蟲之術。

　　閃念間，劍陣中的戰鬥已經進行了數十個回合。

　　白虎星煞獨戰金雕，落入下風，龍吼和啼鳴聲接連響起，青龍自東方而來，南方則飛來一隻朱雀。

　　三頭星煞合戰金雕！

　　秦桑放棄了劍陣困鎖、迷惑的能力，以硬碰硬，眼睜睜看着金雕在三頭星煞的合圍中輾轉騰挪，一點點兒逼近北方那片星域，絲毫沒有動用劍域之力的意思。

　　終于，金雕成功沖破合圍，屹立在北方星域前。

　　周圍的金火都被它收攏回來，環繞周身，猶如一輪金色的太陽。

　　有如實質的目光直視星域中最大的一片星雲，隻要沖到那裡，就能以點破面，撕開整座劍陣，對它有莫大的誘惑！

　　勝利就在前方，雲長老卻控制金雕在此止步。

　　要破劍陣，僅憑速度是不夠的。

　　金雕深吸一口氣，将金火吞入腹中，旋即金光一斂，身軀竟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鷹翼和鷹爪化為四蹄，金色的翎羽變成深邃光滑的皮膚，腦袋變成牛頭，頭頂一對兒彎角，身軀比方才壯碩百倍，赫然變成一尊牛魔！

　　牛魔變！

　　“哞！
”

　　牛魔咆哮。

　　向前一踏，周圍的劍星都為之一震，有一股踏碎山河的氣勢。

　　據說強大的牛妖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尤其站在大地之上，能夠掌控大地，抽取大地的力量，沒有人能夠撼動他們，敵人隻會成為它們腳下的肉泥。

　　但這是在虛空，劍陣之中。

　　就在這時，牛魔口中飛出一個瓷瓶，瓷瓶破碎，内部之水傾瀉而下。

　　不足嬰兒拳頭大的瓷瓶，竟似吸納了三江五湖之水，頃刻間化為浩瀚天波，排山倒海，沖進北方星域。

　　“原來是一頭水牛。
”

　　秦桑一笑，但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

　　就在秦桑和雲長老糾纏之時，青年終于趕到，繞開劍陣，直奔霜谷。

　　惠行大師總覽全局，早已看破青年的行蹤，當即命令道:“此人擅長巫咒，就由和芸神尼攔住此人，花鏡仙子留下相助貧僧。
”

　　“好！
”

　　和芸神尼召回念珠，主動飛向青年。

　　青年掃了霜谷一眼，一番激戰下來，霜谷大陣遭到嚴重損壞，文老隻能一再收縮大陣，霜谷裡的許多地方已經變成廢墟。

　　倘若他們再晚來一步，霜谷就徹底淪陷了。

　　青年心中大怒，冷哼一聲，聲音之中蘊含奇特威能，但和芸神尼早有防備，念珠環繞周身，誦經聲越來越響。
和芸神尼毫發無損，念珠蓦然散開，将她和青年都包圍在裡面，佛光普照！

　　惠行大師和花鏡仙子繼續配合樹陣猛攻霜谷，逼迫文老不斷收縮陣線，大片大片的地域淪陷，頃刻間變成一片片廢墟，資源都被他們二人瓜分，似乎專為搶劫而來。

　　此時，已經達成目的的天目蝶和九滅先後離開霜谷。

　　九滅脫離霜谷，倚在一株樹下，抱臂環胸，目光在幾處戰場逡巡，大部分時間都盯着劍陣，可惜看不到陣中的戰鬥，不由感到遺憾。

　　天目蝶飛到天上，悄無聲息沒入劍陣。

　　正在和雲長老激戰的秦桑看向天目蝶，臉上露出笑容，道：“今天倒讓你吃飽了。
”

　　天目蝶輕快地落在他肩頭，似乎頗為得意，旋即天目鎖定陣中的牛魔。

　　“觀戰就好，不用幫我，且看看他能将我逼到何種境地，”秦桑沉聲道。

　　此時此刻，北方星域已然混亂不堪，被牛魔攪了個翻天覆地。

　　浩蕩水波湧進來，巨浪滔天，不斷沖擊劍星，牛魔踏浪而行，簡單的一拳一腳都蘊含強大的震蕩之力，沿着水波擴散開來。

　　‘轟！
’

　　一片星雲，連同周圍的幾枚劍星都應聲破碎，星海出現了一個漏洞。

　　旋即一道青光殺到，青龍偉岸的身軀牢牢擋在漏洞前。

　　那片瀕臨潰散的星雲迅速凝聚，誕生劍星，恢複原狀，但星雲卻是比方才凝聚了些許，随着星光閃爍，一枚新的劍星冉冉升起，正合破而後立之意。

　　類似的情形不勝枚舉，劍陣好似漏洞百出，牛魔橫沖直撞，似乎随時能夠将之撕開，雲長老卻有一種不妙之感。
環顧四周，訝然發現，星雲的數量竟比最初少了一大半，皆已化為星辰。

　　“不好！
這厮在借我參悟劍陣！
”

　　雲長老終于明白了敵人的意圖。

　　他并非出不去，但僅僅沖出劍陣是不足以逆轉局勢的，雲長老本想徹底轟碎這片星域，給敵人一個教訓，此時方才意識到自己失策。

　　他每一拳每一腳的力量，都有餘韻殘留，隐藏暗處，‘餘韻’需要積累，但等‘餘韻’最終爆發，恐怕來不及了！

　　“爆！
”

　　雲長老怒喝，通過牛魔之口，發出的則是驚天動地的牛吼。

　　‘嘩啦啦……’

　　水波之中，赫然浮起一尊尊牛魔虛影，它們無處不在，姿勢各異，有的沖撞，有的頂角，同時發出強力一擊。

　　‘轟！
’

　　仿佛整片星域同時遭受重擊，一枚枚星辰和牛魔虛影同時破碎。

　　北方星域中心赫然出現一大片星雲，好似劍陣的空洞。

　　牛魔眼目兇光閃爍，壓抑着心中兇性，一躍便欲沖出陣外。

　　就在這時，頭頂卻響起狂笑聲：“哈哈！
多謝道友成全！
”

　　随之而來的是一記天雷，牛魔眼皮一跳，硬生生止步，避開了天雷，卻因此錯失良機。

　　此時再看，周圍星辰熠熠生輝，已經看不到一處混沌不清的星雲。
四方星域連成一片，渾然一體，劍意無處不在，毫無破綻，令牛魔如芒在背。

　　北方玄武劍陣終成！

　　牛魔面前星光浮動，漸漸浮現出一個龐然大物，其有龜背蛇身，正是傳說中的聖獸玄武！

　　“吼！
”

　　白虎、青龍、朱雀用吼聲相賀，四靈終于聚首，合攻牛魔。

　　又一輪激戰開始！

　　秦桑此時一半精力在戰場，另一半精力在劍陣，他有種感覺，四靈齊現還不夠，隻能算小成，四靈合一才是四象劍陣大成的标志！

　　今天能夠一鼓作氣參悟到這一步嗎？

　　秦桑看着在劍陣中奮戰的牛魔，反而希望自己的敵人能夠施展更強的手段，給自己更大的壓力。

　　就在這時，遠方的天空出現一片紅霞，如晚霞般赤紅似火，不斷閃爍，飄向霜谷。

　　青年口中的那位‘三哥’，終于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