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豪看着周秉年的模樣,還是莫名有些心軟,屋子裡的爐火一時半會兒也着不起來,想了想:“你吃飯了嗎?
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
”
周秉年猶豫了下:“還是不要了,我現在挺好的。
”
避開不說吃沒吃飯,那肯定就是沒吃了。
周豪一揮手,拉着周秉年的袖子:“走吧,我剛過來是,看見村口就有個飯館,我們就去那吃一口。
”
村口的小飯館是兩個從甘省回城的知青開的,有炸醬面還有西北的臊子面和油潑面。
周豪要了兩份臊子面,又要了一份鹵牛肉和一份花生米,一瓶老白幹。
周秉年坐着沒有吱聲,渾濁的眼裡卻有些淚光,心裡觸動還是很大,搬到這裡的每一天,他都在後悔中度過。
周豪給周秉年倒了一杯白酒:“爺爺,好歹過節了,今天來的倉促,我們就簡單吃點。
”
周秉年看着周豪,開口聲音都有些緊澀:“辛苦你了,你媽他們都還好嗎?
”
他自從搬來村裡,就沒好意思出去過,更不會跟以前的朋友親戚聯系,所以住的這麼近,卻不知道家裡什麼情況。
周豪抿了一口酒:“都挺好,對了,周靜雲被抓了起來,因為拐賣婦女兒童。
”
周秉年拿酒杯手頓了一下:“抓到了?
她有說出傷害你奶奶那件事嗎?
”
周豪搖頭:“并沒有,因為那件事當初你們也沒報案,隻是找人去找她,現在我奶奶的死因是氣死,和她也沒有直接關系。
”
周秉年瞬間不說話,甚至有些恍惚,當初為什麼沒有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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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豪說到這個,心裡還是非常的有怨氣:“你說你和我奶奶那麼多年的夫妻,我奶奶出事了,你為什麼不報警?
偏偏要留着周靜雲,最後做了那麼多錯事?
還有,你們後來明明知道那不是我們周家的人,為什麼還要留在身邊?
”
周秉年沉默了一會兒:“畢竟養了她三十年,不管怎麼說還是有感情的。
”
周豪直搖頭:“你要說有感情我也能理解,可是為什麼要包庇她做錯事?
爺爺,你應該清楚的記得,是小爺爺救了你,不管出什麼事情,人不能恩将仇報。
”
“小爺爺為了你,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你難道就不愧疚嗎?
我從小你就跟我講人要有俠義之心,感恩之心。
可是……”
太多難聽苛責的話,他有些說不出來。
之前在和家裡鬧翻時,和周秉年鬧翻時,也吼過這些話,隻是這次是在心平氣和的氣氛下說出來。
周豪心裡還是有些偏執,他就是想知道個究竟,想要一個答案。
雖然周秉年現在很慘,可是他還是覺得二叔和二嬸很吃虧,很委屈。
是
特别是二叔,這麼多年過的什麼日子?
好不容易和二嬸有個家了,周秉年他們還做出那樣的事情。
周秉年苦笑一下,滿臉皺紋都在顫抖,眼角甚至帶着淚光:“是我太過自信,我以為你二叔已經有很好的前途,也覺得你二叔更應該找個能配得上他的妻子,卻忽略了,他自己的感受。
”
“剛知道事情真相時,知道你二叔是你小爺爺的兒子時,我很激動,我看着他和你小爺爺那麼像,又那麼優秀,以後肯定能成為更出色的人才,也格外的欣慰,甚至去給你小爺爺上墳,告訴他,晉北是多麼的優秀。
”
周秉年說着歎口氣:“可是後來,不知道事情怎麼就朝着我無法把握的狀态發展,葉青帶着孩子來了京市,他們一家團圓後,我也有去認錯,可是不管怎麼說,我都覺得葉青并不是晉北的良配。
”
周豪有些不滿意:“你又沒跟我二嬸接觸過,憑什麼這麼說?
你是不知道我二嬸人有多好,你也不知道她有多聰明。
你們就是覺得她是鄉下人,配不上我二叔。
”
周秉年搖頭:“不是,我從來沒覺得她是鄉下人,在這一點上,我從來沒有看輕過鄉下人,隻是你不知道葉青曾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
周豪想想那些關于知青和二嬸之間的流言蜚語,以為周秉年說的是這個,有些不服氣:“根本就不是那樣,那些都是人們胡說八道。
”
周秉年又搖頭:“不是,找到你二叔後,我也調查過他從小到大的經曆,也知道羅家對他不好,很是心疼。
”
“同時,我也調查了葉青,可是你應該知道,葉青前後差别很大,她沒有上過學,可是卻認識很多字,寫了一手漂亮的字,還有,她出嫁前後性格反差很大,根據我的調查,葉家一家人都非常的老實,常被村裡人欺負。
”
:“可後來,葉青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變得聰明善辯,還非常有頭腦生意,你覺得這個正常嗎?
”
周豪也聽葉青說過,她之前不愛說話不愛反擊,就被人常常欺負,後來聽廣播,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細琢磨下,覺得很有道理,所以就開始奮力反擊。
這麼解釋,好像沒有任何問題。
就像是春桃,以前也是不愛說話,膽子小愛臉紅,現在性格變得活潑很多,做生意時也能言善辯呀。
聳聳肩:“這有什麼不對嗎?
一直被欺負,還不能被反擊?
那說明我二嬸聰明。
”
周秉年沒再說話,根據他調查來的,葉青的變化可是天翻地覆,一夜之間跟換了個人一樣。
可是他又沒有證據,同時也确實看不上葉青。
當然,更希望羅晉北能對他言聽計從。
隻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現在什麼都不是,羅晉北更不可能跟他說話。
周豪也不想跟他再讨論這個話題,匆匆吃了飯,又送周秉年回去,在屋裡轉了一圈,看着周秉年:“你要是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去找我。
”
周秉年擺手:“沒了,你回去吧,我一個人挺好的。
”
周豪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想起周秉年對葉青的質疑,還是有氣。
不過二嬸确實懂的太多了,她是怎麼做到突然就開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