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列穿着普通衙役衣裳,但卻拿着明晃晃的大内侍衛專屬長劍的人快速的沖進了白家的院子,将看熱鬧的人硬生生的劈開,并迅速後退,留了中間約莫可容三人通過的道路。
而後,一名穿着暗紫色長袍,頭系同色發帶,衣決飄飄,手握折扇的男子,從容不迫的走了進來。
一刹那,白芍的腦海電閃雷鳴,七年前的燕殊,和七年後的燕殊,在這一刻相互重疊了起來。
盡管一個稚氣未脫,一個從容穩定,但眉目卻依舊是那眉目,笑容依舊是那笑容,騷氣依舊是那騷氣。
隻是喚她的聲音,較之從前低沉了一些,“小芍兒……”
白芍猛的回過神,雙目複雜的盯着燕殊如畫的眉目,久久說不出來話。
為什麼明明隻分别了月餘,可為什麼再見,好似過了十數年呢。
“哈哈哈……”似乎被白芍的發怔所取悅,燕殊郎朗一笑,看了一眼擋在自己跟前還在發愣的一群人,對着身後吩咐道,“将她們全都扔出去,哦對了……把這兩個丫鬟留下。
”
“是……爺。
”身後的幾個便服男子低頭一應,随後上前,一手拎起一個人,扔到了不遠處。
轉眼,方才還擁擠鬧哄的堂屋被清理了個幹淨,燕殊邁着從容的步伐左右看了兩眼,含笑道,“聽說……這裡出了人命?
我奉我舅舅之命過來瞧一瞧。
”
關于本縣縣丞外甥這個人,白家人其實是很熟悉的,因為他們的好多次算計,就是夭折在這個人手裡的。
如今再見到燕殊,說心底不怕是假的,可因為一家人早已孤注一擲,這時便是再害怕,也不得不挺起胸膛,惡聲惡氣的道,“我們在處理家事,公子縱是縣丞外甥,也不能以權謀私,插手我們的家事吧。
”
這年頭,的确很少有人冒着大不諱去管别人的家事。
也正因為此,即使剛才鬧的如此厲害,但因為有白川穹一句輕飄飄的“家事”,常老爺子等人就隻能幹坐在一邊,不能插手。
如今,白川羌便也想用這兩個字将燕殊打發了。
“哦?
家事?
”可燕殊卻不吃他這套,依舊悠閑的揮着折扇道,“普通事物自然是家事,可若是涉及了人命,那這可就不是家事了。
”
“我們真的是家事。
”白川羌急了眼,“我們是在分家産……對,分家産,對吧三弟,你也不想扯上衙門的對吧三弟。
”
“啊……啊……”白川柏松開抱着頭的手,剛想說上兩句,結果瞧見來人竟然是燕殊,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作為白芍的養父,他雖然見燕殊的次數不多,但也瞧過幾次的。
當時因為燕殊模樣長的比女人還好看,他還誇贊了幾句,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而今,竟然在這裡見到他……
這可是當今帝王啊!
白川柏的身體當時就抖了起來,根本顧不上理會白川羌,兩腿一彎就要下跪。
燕殊瞧出了他的反應,連忙上前兩步扶住了他,笑着道,“白三爺可要站穩了身體,莫要被人給吓到了,有些話直說出來,有我在,自是不會不公平的事情發生的。
”
白川柏心知燕殊是想幫自己,可他被帝王威儀所懾,竟是哆哆嗦嗦的說不完整個話。
一旁的吳氏實在瞧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對着燕殊福了福身體,大聲道,“陛……公子,今日是民婦公爹下葬之日,原是一片平和,可婆婆忽然說要分家,公子當時也是知道的,我們一家早就被分出來了,可婆婆以公爹逝前分的逝後不管用,硬生生将我們一家的财産也并了進去。
在我們一家拒絕過之後,大伯和小叔便一直懷疑是夫君殺了公爹,公爹才如此早逝……”
她三言兩語将之前發生的事情概述了一遍。
燕殊一邊聽着,一邊微微點頭,期間還瞟了一眼那從自己來到後就一言不發的白芍,見她始終低着頭,不由得歎了口氣,道,“既然懷疑白老爺的死因,不如請仵作來檢查就是了。
”
“民婦和家人也是如此想的,隻是他們不允,甚至連丫鬟出門報官都不讓。
”吳氏說着,恨恨的瞪了一眼劉氏等人。
“原來是這樣啊。
”燕殊笑了笑,收起手中的折扇,“來人啊,去請仵作來,就說是本公子吩咐的。
”
他身後一名男子點頭抱拳,轉身就要離去。
這個時候,白川羌和白川穹都坐不住了,紛紛撲到了燕殊的身後,擋在了堂屋的門口,色厲内荏的道,“不許出去,不許去……”
關于白老爺子的死,他們心底比誰都清楚,那是熬的油盡燈枯了才沒了的,跟中毒沒有任何關系。
所以這仵作是萬萬不能請的——到時候一驗沒中毒,他們要怎麼勒索白川柏呢?
反正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心腸狠到底。
雖然說這是個縣丞的外甥,可他擅自插手他們白家的家事兒,真要鬧起來,也是他有錯在先。
對,是他有錯在先!
這樣想着,白川羌和白川穹心底忽然湧出了一絲信心,兩個人手拉手擋在了堂屋門口,擋住了要去請仵作之人的去路。
白川穹甚至還惡聲惡氣的道,“公子,這畢竟是我們家的事情,還請公子不要插手,以免傷到了自己,這可就不好了。
”
“傷到了我?
”燕殊微微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你們想傷我可以,在那之前,還是先回頭看看吧。
”
白川穹和白川羌聽了這話俱是一愣,随後紛紛扭過頭,就瞧見那原本站在外面排列成兩排的衙差,全都拔出了手中的利刃,對着他指了過來。
其中兩柄,甚至已經搭在了他們二人的脖頸之上。
泛着白光的利刃,帶着殺氣的衙差,放置在脖頸處的冰涼。
一刹那,白川羌和白川穹兩兄弟吓得魂都飛了。
原本還站在院子外面探頭探腦往裡看的村民,也全都一哄而散。
“别……别……公子,我們錯了……”白川穹比較機靈,頂着額頭上的汗水,眼角撇着那利刃,就開始求起饒來。
“我們沒有……沒有要傷公子的意思。
”白川羌也跟着求起饒來,“我們就是……就是過來看看,人都走完了麼。
”
“走完了。
”燕殊摸着手裡的折扇,慢悠悠的道,“現在,我想問一問你們,到底是懷疑白老爺的死因,還是有什麼别的目的呢?
”
“這……”白川穹一愣,兩眼轉了轉,狡辯道,“我們其實就是想平分家産而已……沒那麼多想法……”
“是麼?
”燕殊挑了挑眉,淡笑着沒有說話。
那白川穹還以為他被自己糊弄住了,頓時眉開眼笑了起來。
等脖頸處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之後,他才意識到了不好,趕緊扭頭,就見有鮮紅的血液順着那亮的可以反光的長劍蜿蜒至了那持劍人的手上。
血?
哪來的血……
是自己的麼?
白川穹一下子被吓得呆住了,因為害怕傷口變深變大,他死死的保持着原本的動作,連個腳指頭都不敢動。
“現在可以說實話了麼。
”燕殊淡淡的道。
“說……我說……”白川穹一下子崩潰了,“我們就是觊觎三哥賺的錢,他憑什麼一個人富有,幾個兄弟卻都受窮。
我們暗示過他那麼多次,甚至給過他平分家産的機會,可他就是不願意拿出點錢救濟一下我們,我們才出此下策的啊。
我們都是白家人,他還是我的親哥哥,給我點錢怎麼了,身為白家人,難道就不該互相幫扶嗎?
”
他這帶着哭腔的一番話落在了堂屋衆人的耳朵裡,猶如轟鳴的雷聲,震驚了頗多人。
白芍一家人早就知道他們的目的了,心底還算淡定,那常老爺子等人卻全都不依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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