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的青色大馬車裡,白芍十分鄭重的同他道謝,“今天多謝晏公子了,要不是你,我姐這污名怕是要背定了。
”
“舉手之勞,不必在意。
”晏殊淺笑着道,“你都寫信給我了,剛好有空,我就過來幫你了。
”
“啥,芍兒,你不是讓趙護院去告大狀了麼?
咋變成給晏公子寫信了?
”一旁的白微不解的左右看道。
白芍“噗”的一聲就笑了,“我的傻姐姐,告什麼大狀啊,你真以為衙門什麼事兒都管啊,又沒出人命,又沒損失大額的财産,知縣大人閑的沒事了管你這點皮毛小事兒。
”
“那……那晏公子這是……”白微一臉呆滞,“其實是芍兒你寫信請了晏公子過來,狐假虎威?
是這樣說沒錯吧。
”
“對這樣。
”白芍笑眯眯的道,“反正爺他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告沒告。
”
“芍兒你就不怕白蔻真的不主動澄清?
爺也不怕咱告大狀?
”白微還是有點懵懵的,沒反應過來。
“當然不怕,因為我知道,爺是一定不會願意讓家裡人下大牢的。
”白芍揚起嘴角,頗有些得意的道。
在這個年代,隻要沾了牢獄之災,幾乎一輩子就洗不幹淨了,無論做什麼事情,曆史之事都會如影随形的影響着他。
直白的說就是,隻要進過大牢的人,這一輩子都毀了。
所以無論如何,白老爺子都不會讓白家人下大牢的。
掐準了這一點之後,白芍就不打算興師動衆的去告大狀了,直接寫了封信給晏殊,讓他得空帶着人過來,她要借他的身份去狐假虎威一番。
然後當天下午,晏殊就過來了。
“既然告大狀是假的,那地三百九十八條的律法,是真的不?
”一直默不作聲的白川柏忽然出聲問道。
“是真的,在燕京,多數用在多嘴的奴仆的身上,亂說話,嚼舌根,就真的拔掉舌頭。
”晏殊沒心沒肺的笑着道。
一旁的白微和白川柏爺倆深深地打了兩個寒顫。
白芍雖然覺得有些詫異,但并沒有任何恐懼的模樣,隻是有些無奈的抽了抽嘴角。
晏殊坐在一旁,目光深深地看了白芍兩眼,沒有說話。
在莫羽娴熟的趕車技術下,青布大馬車一路跑的輕又快,好像沒多大功夫就到了出雲鎮。
白芍為了感激晏殊,熱情的将他邀請進了食為天鋪子,讓白川柏和吳氏給他做好吃的。
晏殊也不客氣,挑了個位置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并熱情的邀請白芍一家人一起吃東西。
因為鋪子裡也不怎麼忙碌,吳氏和白川柏做好了吃食之後,就大着膽子坐在了晏殊的對面,全都笑着看他吃飯。
晏殊也沒有任何不好意思,一邊快速卻又優雅的吃着飯,一邊妙語連珠的跟白川柏和吳氏夫婦講話,逗得吳氏連連失笑。
就連因為十裡鋪的事情而有些心情不好的白川柏,都跟着露出了笑容。
這邊,食為天裡笑語晏晏,氣氛柔和。
那邊,十裡鋪白家裡卻是劍拔弩張,一副随時都要動手的模樣。
距離白老三一家離開不過盞茶時間,才剛剛躺下想要休息一會的白老爺子,就被白英的哭嚎聲給折騰起來了。
“娘,娘,你快起來啊,你知道外面人咋說的不,你快起來啊。
”白英扯着嗓子在院子裡嚎道。
堂屋裡正在跟白蔻說悄悄話的劉氏忍不住掀了堂屋的簾子斥道,“沒事大吼大叫的做些什麼,還是不是個小閨女了,你以為你是個大老爺們嗎?
”
白英被吓得縮了縮脖子,片刻之後,想起白芍那英勇無畏的模樣,她大着膽子模仿了起來,“奶,你知道外面出了啥事兒了麼?
你就怪我大吼大叫?
”
“能出啥事兒,你要死了?
還是誰要死了?
”劉氏眼睛一瞪,十分不客氣的對着白英斥道,“小小年紀,個子不高,嗓門怪大,不許再叫,讓我再聽見,仔細剝了你的皮。
”
“我為啥不能叫,為啥不能。
”白英心底膽怯,卻還是梗着脖子大叫道。
一旁的白芷紅着眼睛拉了拉她的胳膊,細聲細氣的道,“英子,快别說了,當心奶真的打你。
”
“讓她打,讓她打,打死了我們她都高興了,以後就沒人幫她喂豬了,微兒姐姐還有芍兒妹妹都走了,現在誰幫她幹活,還不是我們?
”白英越說越氣,到最後,聲音又拉高了,“就跟微兒姐姐剛才說的一樣,奶就沒把我們當人看,吃的最孬,幹的最多。
天天給白蔻找婆家,我姐就比白蔻找了一歲不到,怎麼不幫我姐找婆家呢,同樣都是孫女,隻有白蔻是人,我們其他都是狗,都是奶眼裡的畜生。
”
“你個小崽子,你再胡說!
”劉氏一聽這話就急了,她不能怎麼着白微和白芍,被她倆為難欺負,現在難不成還要被白英和白芷這兩個小丫頭片子給欺負不成,“老二,老二你給我出來,你兩個閨女要翻天了,你給我把她們打一頓,不然我跟你沒完。
”
東偏屋裡,白老二有氣無力的應了聲,并沒有任何要出來的打算。
倒是孫氏打開了東偏屋的門,問道,“娘,出了啥事兒?
”
“出了啥事兒,你看你兩個閨女怎麼說的,你耳朵聾了麼?
就隔着一道牆,我就不信你聽不到。
”劉氏毫不客氣的道。
孫氏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在白家這幾個妯娌裡,要說最聰明的是錢氏,其次的就是孫氏了,因為摸透了劉氏的性格,所以她一般都是順着劉氏的性格,給予一半軟一半硬,讓劉氏即使對她有點看不順眼,卻也很少主動去找孫氏的麻煩。
可以說,在這幾個妯娌裡,過得最舒服的就是孫氏了。
錢氏雖然比較得劉氏的青眼,但那需要她用委曲求全扮作賢良的大媳婦才換來的,可孫氏不一樣,她跟劉氏的關系其實并不親近的,不用委曲求全扮作賢良,也不會像吳氏那樣一直被奴役,孫氏就像她的夫君白川連一樣,過着那種還算舒服自在的日子。
可以說,像現在這樣直接被劉氏毫不客氣的斥罵,已經是很久都不曾出現了。
孫氏皺了皺眉頭,強忍着内心想要回罵過去的想法,大聲道,“娘,我就是耳朵不好,咋了?
”
劉氏被氣的翻了個白眼,大吼道,“你兩個閨女敢跟我頂,說我把她們當畜生,還說我不給二姐兒找婆家,咋地了,大姐兒還在前面擋着呢,我先給大姐兒辦完了事情,再去給二姐兒辦不成麼?
你們誰心裡要是不滿,站出來跟我說,至于讓個孩子跟我唱反調麼。
”
這等同于直接說是孫氏教唆兩個孩子如此說的。
“娘,孩子們說這些話,應當是有心無意的。
”孫氏笑了笑,面上一臉歉意,心底卻忍不住為小閨女鼓掌,總算是出了個敢跟劉氏頂嘴的孩子了。
瞧一瞧人家老三家的兩個閨女,那叫一個潑辣厲害不吃虧啊,将劉氏憋的啞口無言,還能全身而退,真是厲害。
“啥有心無意的,她們就是故意的,老二家的你到底教訓兩個孩子不?
你要是不教訓,我喊我兒子教訓。
”劉氏瞪着兩眼,不依不饒了起來。
孫氏的臉上就出現了一絲難為。
她并不是吳氏那種委屈求全的性格,所以并不打算打兩個閨女來讨好劉氏。
當然,如果劉氏還不依不饒的話,那她也就隻能撒潑了。
孫氏如是想到。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白英大叫了起來,“娘,娘,你知道外面咋說的嗎?
剛才白蔻去解釋的,說是我姐逼着她去污蔑三姐姐的,說做那些事情的其實都是我姐,是白家的二姑娘,我剛才就是因為這個叫你的,奶卻訓斥我不讓我叫,我為啥不叫啊,這是什麼話啊,娘,這是要毀了我姐姐的名聲麼?
”
“啥?
”孫氏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看着劉氏的雙目也不善了起來。
她可不是吳氏那種好脾氣……,更優質的用戶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