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從來就沒想過輕飄飄的放過賣掉她的兩個元兇。
索要銀錢是一方面,讓劉氏惱了他們也是其報複中的一環。
至于那三十兩銀子,會不會真的落在白芍手裡,她也并不懼怕。
因為白老爺子雖然看起來多數時候很縱容劉氏,但這終究是個男尊女卑的時代,男人才擁有最根本的決策權。
而白老爺子又是個十分愛惜羽毛的人,為了不壞了白家的名聲,這錢,就一定得給白芍。
“老二媳婦,去拿銀錢,當場點清,三十兩銀子,這是五姐兒的。
”白老爺子有些疲憊的一擺手,為今天的家庭會議,畫上了一個結束的符号。
孫氏鐵青着臉,有些不情不願的站起身,回了房間取銀錢。
白川連一臉心痛,白川穹卻比他輕松一些,主要是那些錢就算不拿出來,他也撈不到。
至于劉氏那裡,作為最小的兒子,總是比其他人多得母親幾分疼愛。
到時候隻要一撒嬌,一切迎刃而解。
倒是劉氏,一反常态的沒有發火,隻是雙目一直閃爍,似在做着什麼不為人知的決定。
約莫過去了有盞茶時間,孫氏一臉怒容的走了進來,将手裡的一包銀子,塞到了吳氏的手裡,“點一點吧。
”
說完,直接掀了簾子,離開了堂屋。
沒有人在意她是不是離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吳氏手裡的那個紅布包上。
三十兩銀子,對農戶人家來說,不算太大巨款,但也不是一個小的數目。
尤其是,對白家的幾個兒子來說。
擁有一個劉氏這樣掌控欲極強的母親,白家的幾個兒子手裡根本沒有幾個銀錢。
更何況是三十兩這樣的數目。
隻可惜,白微根本就沒有給他們瞧一瞧的機會,直接一把抓起那紅布包,也不點一點,就揣進了懷裡。
白芍在一旁笑着道,“我們信任二伯娘,她不可能騙我們的,所以就不點了。
”
說完,從凳子上站起了身,恭敬的對白老爺子道,“爺,如今中飯也吃過了,芍兒就回西偏屋了,爺也早點休息。
”
白老爺子疲憊的對他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白芍也沒再客氣,拉着白川柏和吳氏,白微拽着站在角落裡的白雲實,一家人就要離開堂屋。
幾乎就在白川柏掀開簾子的一刹那,劉氏在他們身後,陰聲道,“川柏啊,你留下來,娘想跟你說說話……”
所謂事出反常即為妖。
劉氏從來沒單獨要跟白川柏說過話,如今卻非要留下他,就代表了,劉氏肯定是在計劃着什麼。
能計劃什麼啊,跟白川柏要這三十兩銀子呗。
看來劉氏準備走柔情攻略,從白川柏這裡下手,讓白川柏主動把錢送到自己手裡。
隻可惜,白芍識破了她的計謀,并阻止了白川柏要回頭的動作。
“爹,我姐頭疼了。
”白芍拉着白川柏的胳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嬌聲道,“芍兒也累,芍兒想爹抱回去。
”
“哎,哎。
”白川柏此刻應該是很為難的,身後是老娘的深情呼喚,身前是兩個閨女一臉疲憊,他有些猶豫不決,到底是該回頭,還是繼續走呢。
“川柏啊。
”劉氏見白川柏沒有立馬回頭,又加大聲音喊了一聲,“川柏啊,這麼多年,就你跟娘相處的時間最少啊,娘想跟你說說話都不行了麼?
”
“哎,娘啊……”白川柏心底的天秤開始慢慢的傾斜了,他看了一眼扶着頭的白微,又看了一眼抱着自己胳膊不撒手的白芍,咬牙道,“娘啊,我把孩子們送回房間裡,就來。
”
說完,一把抱起白芍,另一手拎着白微,快步的回了西偏屋裡。
将白芍放在了床上,又摸了摸白微的腦袋,白川柏就要回堂屋。
白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白川柏的衣擺,同時又給白微使了一個眼色。
白微心領會神,很快就抱着頭,在床上打起滾來。
“哎呀,好疼啊,好疼啊……”白微一邊打滾,一邊還用哭腔囔囔,把吳氏和白川柏兩個人都吓得夠嗆。
“微兒啊,微兒你咋了。
”吳氏手足無措的看着滿床打滾的白微,顫聲道,“微兒,你要是難受,娘去給你請郎中去。
”
普通農戶人家生了病,多數都是忍一忍過去了,再不然就找白老爺子這樣的赤腳大夫來瞧一瞧,根本沒有幾個家庭舍得請郎中的。
如今吳氏能說出這句話,可見真是個疼孩子的。
隻是,白微這疼,不是真疼。
她的目的隻是留下白川柏罷了,所以來回翻滾了一會,她就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爹,娘,我還是覺得頭有點疼,你們能不能不要走啊……”白微趴在床上,可憐巴巴的望着白川柏。
吳氏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白川柏猶豫了一會,目光從白微頭上包的白紗布上一掠而過,終還是一咬牙,也同意了下來。
一家五口人,就着午飯後的睡意,躺在床上休息了起來。
沒有人去管堂屋裡的劉氏,在發現白川柏并沒有來之後,是怎樣的發怒,又是怎樣的歇斯底裡。
白芍隻知道,晚上去吃飯的時候,劉氏雖然眼底藏着怨恨,卻并沒有再發脾氣。
也許是白老爺子同她說了些什麼,也許是劉氏自己想通了,總是,白家很是平靜了一些日子。
當然,這些平靜隻是是說白老三一家。
如白川連,甚至白川穹,都無法真正的平靜下來。
那被白芍戳破的三十兩銀子,讓劉氏惱了他倆不說,還讓他們各自的媳婦,知道了一些從前不知道的事情。
許氏尚且屬于新婦,且年紀小面嫩,跟白川穹頂多是私下裡發發脾氣。
那孫氏卻是十裡八村的潑辣人物,因白川連騙了她,幾乎可以說是日日提着白川連的耳朵,成天吵鬧不休。
這些,白芍都自動屏蔽了起來。
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拿到這三十兩銀子的使用權,然後借着這三十兩銀子,去生更多更多的銀子。
當天晚上,白芍便拉着白微,鄭重的問吳氏和白川柏,“爹,娘,這錢,你們打算怎麼用?
”
吳氏和白川柏對視了一眼,吳氏率先道,“我和你爹談了一下,這錢,是芍兒受了那麼多罪,吃了那麼多的苦,才得來的,所以就給芍兒,讓芍兒存着,以後當芍兒的嫁妝。
”
一旁的白微臉一紅,輕輕地咳嗽了兩聲,沒有說話。
白芍很無奈,她才七歲啊,這麼早就考慮到嫁妝的事兒了。
不過,吳氏和白川柏能願意把這錢給白芍,就已經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了,至于目的,不重要。
“爹,娘,那咱說好了,這錢給我了,我怎麼用,那都是我的事兒啊。
”怕吳氏和白川柏阻撓自己花錢,白芍又特意的問了一句。
“都是你的。
”吳氏瞧見她眨巴着眼睛的樣子,就忍不住笑眯了眼睛,“微兒,趕緊把銀子給你妹妹這個小财迷。
”
白微從衣襟裡掏出孫氏給的那塊布,遞給了白芍。
白芍也不客氣,一接過來,就把那布打開,露出了裡面明晃晃的一塊半銀子。
以前顧挽卿也不是沒見過銀制品,但見到這麼大個的一個銀元寶,卻還是頭一次。
這都是錢啊,是硬通貨币,是以後發财的基礎啊。
這麼想着,白芍忍不住笑眯了眼。
許是她看銀子的樣子太過财迷,一家人全都跟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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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麼平靜的過了有五六天,白芍挑了一個趕集的日子,提前兩天,就鬧着讓白川柏帶着她過去看一看。
白川柏疼孩子,便一口應了下來。
白雲實因為是男孫,家裡也沒什麼活計要他幹,所以便可以跟着。
至于吳氏和白微,自然是要留下來給白家人做飯。
白芍有些心疼,她心知劉氏不可能放吳氏離開,便死活磨着白川柏把白微帶出來。
最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爺四個坐上騾車,晃晃悠悠的離開了十裡鋪。
所謂集,其實就是附近的村莊裡的人們自發形成的,在某個特定的日子裡,進行一些東西的買賣行為。
一般人們将之稱為,趕集。
這種集呢,又分大集和小集。
大集一般是七天一次,小集一般是隔天一次。
今天白芍選的日子很好,正是七天一次的大集,附近的十裡八村的農戶們商戶們,紛紛把準備好的東西擡出來,放在道路兩旁,供來往人們挑選。
一路走過來,白微和白雲實都瞧的眼花缭亂的,唯獨白芍卻十分淡定的,查看許多賣吃食的鋪子。
要說最容易做起來的小本生意,肯定是吃食最簡單,最方便,又最不容易賠錢。
白芍前世曾經吃過不少小吃品種,做起來簡單,在本地又極為少見,是一個不錯的賺錢方式。
隻不過,那可移動的小吃攤子做起來有些麻煩。
這麼想着,白芍就拉了拉白川柏的衣袖,低聲問道,“爹,這附近有打鐵的鋪子麼?
”
白川柏一愣,沒想到白芍會問這個,不過素來疼愛孩子的他還是溫和的點了點頭,“你想買鐵做的東西?
”
“我想去看看。
”白芍仰起頭,對着白川柏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這笑容落入不遠處的一個手執折扇公子的眼裡,讓他的眼底漸漸浮現出一絲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