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姑娘。
”白芍被她的舉動吓得往後退了一步,蹙起眉頭,盡量安撫她的情緒,“我們也是趙先生介紹來的人,聽說您跟趙夫人的關系很好,想必應該有聽趙先生提過我們,我們并不是壞人,隻是想誠心買些好料子鎮店而已。
”
“早就說過了,就這兩種料子,你們愛要不要,不要拉倒。
”張玉娘還是一臉不耐煩的道。
白芍見狀,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道,“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玉姑娘對家裡的好料子諱莫如深,如果不是因為你見我們兩個年齡小,一時間失了提防,應該不會把你衣裳裡極好的内襯給不小心露了出來。
說來,也是我莽撞了,還望姑娘不要生氣,莫要傷了咱們原本的生意。
”
她這一番話,說的很委婉平和,其中還透露了好幾層意思:我不是什麼有心之人派過來的,我就是看到你衣裳的内襯特别好,所以才想問你有沒有好布料,如果你不願意給那就算了,别傷了之前的和氣。
張玉娘似乎也才想起自己跟前的不過是兩個孩子而已,情緒漸漸地平和了下來,不過還是沒理會白芍,站在旁邊沒說話。
一直到趙龍第二次運送布料離開後,她才蹙着眉頭開口道,“我家裡的确有這些好布料,隻是你要知道,在斜陽縣城,一旦拿出好料子,在沒有人當靠山的情況下,我根本護不住這些東西,所以我勸你也不要想着拿這些東西當鎮店之寶了,免得給你我招來禍事。
”
“多謝姑娘提醒,隻是這東西,若是可以,我還是想要……”白芍沉吟着道,“我必不會告訴任何人,是從你這裡買的料子,我還會去幾個店裡逛一逛,最後把這布料交給我的朋友,由他轉贈給我,最大程度的為玉姑娘避免禍事,不知姑娘以為如何?
”
“你倒是想的周全,隻是我還是怕暴露了我這個染坊,打破了安靜的生活。
”張玉娘望了白芍許久,最終還是長歎了一口氣,“罷了,你們跟我去看看吧,我總覺得那麼好的布料不該就此掩埋在這裡,不過你要記住你的許諾,不要暴露了我這裡。
”
說完,帶白芍進了一個小屋,有些神神秘秘的從床底拖拽出一個大箱子,又從一隻臭鞋子裡掏出鑰匙,試了十幾次之後,才打開了那箱子。
露出了裡面柔軟如蠶絲精緻布料。
“這就是我家織染出來的布,有各種花色,也十分柔軟舒适,整個斜陽縣根本沒有一家染坊比得上,就是到燕京也是極為出色的,隻可惜……”張玉娘撇了撇嘴,從箱子裡抱出了三匹布,塞到了白微的手裡,然後轉身把箱子給鎖上了。
“六十兩。
”她指着那三匹布,沒好氣的道。
一旁的白微倒抽了一口氣,“這也太貴了,二十兩一匹布?
”
“嫌貴你就别要,省的我還擔驚受怕。
”張玉娘一擡手,就要把那布料給搶回去。
白芍及時的擋住了她的雙手,笑着道,“要,這布料肯定是要的,錢待會一并結算給玉姑娘,隻是我希望姑娘能再送我兩塊布,能将這布給裹起來。
”
畢竟這麼好的布料,可能知縣大老爺都沒穿過,要是不掩蓋起來,就這麼大喇喇的帶回去,肯定會招人眼目。
“小小年紀,想的倒還齊全。
”張玉娘有些訝異的看了一眼白芍,挑了挑眉,随手從房間裡拉了一塊爛布扔給了她。
待白芍将好料給仔仔細細的裹上之後,她帶着白芍出了染坊。
正好趙龍趕車騾車過來,白微就抱着布料上了騾車,白芍則回過身,将二百兩銀子如數的交給了張玉娘,見她确定了銀錢數量,這才上了騾車,緩緩的離開了這個小巷子。
因為視力好,在騾車拐彎離開這條巷子跟前,白芍隐約還瞧見了方才那正在染布的中年夫婦正慌裡慌張的跟張玉娘說着什麼,其間還一直往白芍這裡指過來。
大約是在責怪張玉娘不該賣出這個好料子吧。
在這個權勢即為一切的年代,沒有身份背景的人根本不能擁有好東西,因為那就是自掘墳墓,那就是引火燒身。
所以白芍就算明明知道那麼多菜的做法,卻也隻敢開個小吃店,賣幾文錢一碗的東西,而不敢大大咧咧的去開一個酒樓。
想要把這些菜式給呈現出來,還得找大酒樓合作。
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她知道,以自己家的本事,是根本無法在斜陽縣開起酒樓的。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這是一種誰都無法抹除的悲哀。
還好,白芍還認識一個叫晏殊的騷包。
當天,白芍甚至都沒有把布料帶回出雲鎮,就直接去了縣丞府上,敲門找到了晏殊,将布料交給了他,讓他明天着人大搖大擺的把東西送過去。
一是昭告天下,白芍家有晏殊這個靠山。
二個就是為那張玉娘避禍了,人家既好心賣了布料,白芍就得保她平安!
還好,晏殊一口答應了下來,并調侃她,“你這是在提醒我給你送東西呐。
”
“我可沒有讓你送什麼。
”白芍毫不客氣的對他翻了個白眼,“如果非要說送東西,你的身份就是送給我最好的東西了。
”
有晏殊送東西這一舉動在,再加上他的身份,即使有人眼紅白芍家的繡莊和食為天鋪子,也要好好地思量一下。
當天晌午,白芍拒絕了晏殊請她吃中飯的建議,帶着半騾車的布匹回了出雲鎮。
吳氏和白川柏正望眼欲穿的站在食為天鋪子門口,待瞧見自家熟悉的馬車之後,倆人吊在嗓子眼半天的心,才放回到了肚子裡。
早先去買布的時候,吳氏和白川柏就說要陪兩個孩子一起去,可她們竟然拒絕了,姐妹倆手拉着手就離開了。
要不是有個趙龍跟着,再加上他做了那麼久的護院,吳氏和白川柏早就将他看成了一家人,白川柏和吳氏一定不會放兩個孩子去買布。
還好,現在平安回來了。
吳氏有些激動的迎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白微和白芍,一直到她們倆都憋的喘不過氣了,才笑着放開了她們,“布也買好了,什麼都準備好了,我讓你爹找了個吉日,就在三天之後,你看怎麼樣?
”
“沒問題,娘。
”白芍一口答應了下來,“我們現在先去把布料給擺上吧,對了,那些收上來的刺繡物什,拾點好看的放明顯的地方,就按照我之前跟你們說的……”
就這樣,娘三個一邊絮叨着,一邊去了繡莊鋪子裡拾掇了起來。
從租宅院,到修繕,雇傭繡娘,再到進布料,一共用了二十天的時間。
二十天之後,在食為天相隔不過兩三個鋪子的地方,一個名叫“錦色”的繡莊開門了。
和食為天的悄無聲息不同,這一次錦色的陣仗要大上了許多。
先是晏殊這個縣丞大人的外甥過來給助陣,并送上了三匹極為美麗的布料。
其次就是許多經常在食為天吃飯的人自發的過來捧場,其中普通百姓居多,但也不乏有點身份的人,往那一杵,就是一種無聲的支持。
并且,因為這次開的是繡莊的緣故,許多人都帶了自己的親眷來,隻等着噼裡啪啦的聲響一結束,高懸的牌匾上的紅布給拽下來,白川柏喜氣洋洋的推開了錦色的大門,露出裡面風格新奇的繡莊鋪子。
在斜陽縣,賣成品衣裳和布料的鋪子并不少,雖然白芍家的繡莊開在了出雲鎮,導緻競争壓力沒有那麼大,但為了能讓自家的繡莊足夠别緻,足夠一眼記住,白芍還是在裝修這方面下了不少苦功夫。
先是懸挂繡品的方式,普通店鋪一進去就是一個極長的櫃台,上面堆放着一層層的布料,再往後就是一段站人的空間,緊接着就是一個高大的櫃子,上面也放着各式各樣的布料。
至于成品衣裳則放在兩側,比較偏僻一些的位置了,因為買成品衣裳的畢竟不如買布料的人多。
可是在錦色這裡,白芍不僅沒有把成品衣裳放在靠後的位置,反而挂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但凡是客人進了鋪子,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懸挂在最高處的幾身漂亮衣服,随後再往前走,才是一個櫃台,上面放滿了各色的布料,左邊的稍微平價一點,右邊的貴一點,但是質量極好,任君挑選。
至于兩側,白芍也沒空着,直接弄了兩個桌子,左邊挂滿了各種手絹,右邊挂滿了各種香囊。
按理說這種比較隐私的物什都是自己繡自己用,或者親密之人互相送,很少有出來買的。
可是白芍偏偏就給售賣了起來,并且因為價格不高,花樣新穎,還真的賣去了不少。
第一天,還是老規矩,除了幾件成衣不賣之外,其他所有的東西都半價。
左邊普通布料,二百文一丈,半價就是一百文一丈,相當于進價。
右邊稍好一點的布料,五百文一丈,半價就是二百五十文一丈,比進價還要低,可以算得上是虧損了。
唯一賺錢的,反而是香囊和帕子。
等到下午,鋪子裡買布的人逐漸零星了起來,白芍抽空算了一下賬,發現還虧損了二十多兩。
吳氏為此心疼了個半死。
白芍卻一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這些虧損根本不算什麼,以後早晚賺回來。
因為第一次買布,很多人不會一次性的買多,隻會試探着買一點,等穿着好了,才會再來買。
到時候,可不就是賺錢的時候了。
至于其他深層的想法,白芍還沒來得及跟吳氏說,就被一道有些張狂的笑聲打斷了。
“啊哈哈哈哈,我閨女真是出息,竟然又開了一個鋪子,真是好啊,聽說這鋪子後面也帶了院子?
哎呀,這是知道我要來了,給我住麼?
”
白芍和吳氏一怔,同時扭過頭往錦色的門口看去,就瞧見一個曾經在她們心裡留下極大創傷,後來消失很久,結果現在又出現的一個,她們很不想見的人。
吳老爺子。
以及他身後的其他吳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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