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顯然也被白芍的霍然出現給驚住了,一直沒能反應過來。
白芍就趁着這個機會,扁扁嘴,放聲大哭了起來,“爺,芍兒差點沒命了,芍兒差點見不到爺了,芍兒差點就沒法孝敬爺了。
”
“差點沒命了?
”白老爺子面色凝重了一些,“莫不是誰打了五姐兒你?
十裡鋪數百口人家,不說家家和睦,卻也多是善良之人,應該不會有人打你才對。
”
農戶人家多善良之輩,打一個小女孩的自然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說,白老爺子這話猜測的還是很正确的,隻是在這個關頭,親孫女還在哇哇大哭着,這樣說,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白芍以手掩面,遮蓋住了眼底的失望。
好了,她确定了,這個白芍,真的是奶不疼,爺也不疼啊……
一旁的劉氏趁機冷笑了起來,“不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就是差了幾分,嘴裡沒個實話,你哪裡要沒命了?
哪裡要被打死了?
這不還好好的站着呢麼?
”
一說這個,白老爺子就咳嗽了兩聲,眼神微閃了一下,“好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了。
芍兒啊,是誰打了你,你跟爺說,爺給你做主,必定不讓你被人欺負。
”
“真的嗎?
”白芍放下雙手,露出一雙淚汪汪的大眼,“就是一群人打得我,他們還說,芍兒被賣給了他們,他們想打就打……”
說到最後,白芍還輕輕地瞟了劉氏一眼。
多餘的話不用說,白老爺子和劉氏多年夫妻,不會不明白彼此。
果不其然的,白芍那邊話音才落,白老爺子就長歎了一口氣,看向劉氏,有些無奈的道,“不是說了,不要送家裡人去當那丫鬟小厮的了麼,家裡也不是缺那麼點銀錢,何必呢。
”
“家裡不缺錢?
你當你大财主那。
”劉氏眼神微微一轉,先是嗔了白老爺子一眼,随後不疾不徐的道,“家裡雖然有良田幾十畝,收的谷子也夠嚼用,但家裡花銷的人也多,往常積啊攢啊,總歸是存下了點銀錢,但是四兒成親的時候……還有六姐兒的滿月酒,可是花光了咱所有的積蓄,這兩年多,勉強攢起了十幾兩銀子……本來日子也能過得下去,可是你不知道,川連他……川連他腿摔斷了。
”
劉氏前頭絮絮叨叨的流水賬,白老爺子并沒有怎麼在意,唯獨最後的那句話,引起了白老爺子的震動。
“這,這是咋啦?
還過一個月就收谷子了,他咋就摔了腿,咋樣啊,請沒請郎中?
”白老爺子慌忙放下手中的茶碗,就要出去看二兒子。
至于白芍,早就被他遺忘在了角落裡。
劉氏得意的哼唧了兩聲,然後瞥了一眼白芍,顯然那意思是告訴她:小樣的,跟老娘鬥,你還嫩着那。
白芍撇嘴,目光落在方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上,在心底冷笑了兩聲。
白老爺子看白川連又怎樣,看完了終究是過來要吃飯的,劉氏能一次岔開白老爺子的注意力,還能岔開第二次不行?
更何況,這一次,白芍不打算孤軍奮戰了。
此時,大部分人都已陪着白老爺子和劉氏去了東偏屋,白芍慢吞吞的走在後面,趁人不備,一把拉住了白微的手。
白微大吃一驚,回過頭,看着這個素來與自己不親近的妹妹,想到她今天一系列詭異的行為,不由得深深皺起了眉頭。
“你又想整什麼幺蛾子?
”白微放慢步伐,落在了最後面。
待所有人都離開了堂屋之後,她側過頭,兇巴巴的看着白芍,“我告訴你白芍,你要是再敢整什麼小動作,我一定饒不了你。
”
說完,還舉了舉那并不算多麼大的巴掌,用以威脅白芍。
白芍在心底悶笑,面上卻做的一臉鄭重,“微姐姐,你想不想給咱娘報仇?
”
“報仇?
”白微又是吃了一驚,一臉防備的看着她,“你到底想做什麼,白芍!
”
白芍有些郁悶,她原來這個身體到底做過什麼傷害白微的事情,怎麼搞的親姐姐都這麼不相信自己的親妹妹。
可是,白芍真的很需要白微的幫助,所以沉吟了片刻之後,她放開了白微的手,瞧了一眼簾子外面沒有人偷聽,便放冷了聲音,道,“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也沒有搞幺蛾子,我就是想讓咱爺知道我被賣了這事兒,我知道你跟我不親,我被賣不賣你都不在乎,但咱娘可是難受,這兩天,你應該是看到了的……”
說到這裡,白芍故意頓了一下,為的就是給白微一點思考的時間。
吳氏最疼誰,老三家的三個孩子都知道,那就是白芍。
可以說,白芍就是吳氏的命。
白芍被賣了,吳氏第一個難受,茶不思飯不想的,雖然白微不在乎白芍,但卻不能不在乎吳氏。
看着白微一張俏臉面色變幻,白芍微微的勾了勾嘴角,繼續道,“我需要你做的很簡單,就是需要的時候出個聲兒,不管咱倆關系怎麼樣,在别人眼裡咱們都是親姐妹……你來最合适。
怎麼樣呢,微姐姐?
”
白微咬着下唇,面色很難堪,“白芍,你别以為你能威脅住我……我這是為了咱娘,我不想看她哭……”
說完,不再看白芍一眼,掀了簾子就出了堂屋。
白芍站在原地,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片刻過後,為了不引人注目,她也掀了簾子走出了堂屋。
剛巧白老爺子看過了白川連,從東偏屋裡走了出來。
“老二不能下床吃飯,飯菜就給他送到東偏屋去,今天誰做的飯?
”白老爺子聲音洪亮的問道。
“爹,是我。
”吳氏站在一旁,小聲的道。
“撥點飯菜,送過去。
”白老爺子說完話,就背着雙手進了堂屋。
吳氏見狀,趕忙拿了空碗過去,每樣飯菜撥了一點,就送到了東偏屋。
此時,除了白川連和他媳婦,以及去放簍子的白川柏之外的白家人都來到了堂屋裡,見劉氏和白老爺子落了座之後,也紛紛的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要開飯了。
白芍瞥了一眼白微,白微落座的動作就這麼一僵。
“哎唷,哎唷……”白芍瞧見白老爺子要拿起飯碗了,便急忙捂着臉,呻吟了起來。
“芍兒,芍兒你咋了?
”白微見狀,趕忙跑過來,攬住白芍的肩膀,有些着急的道,“妹妹,妹妹你沒事吧。
”
“姐姐……姐姐我疼……”白芍小聲的抽噎了兩聲,随後身子一軟,整個身體都倒在了白微的身上。
白微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面上卻着急的快要哭了,“爺,奶,你們快看看,我妹妹咋了,我妹妹咋了。
”
她們兩個的父親白川柏恰在此時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瞧見白芍躺在白微的身上,頓時面色大變,直接飛奔到了白微跟前,将白芍給抱在了懷裡。
“這是咋了又。
”白老爺子還沒說話,劉氏就猛地把手中的碗拍在了桌子上,顯然生氣了,“這一天天的,竟能折騰幺蛾子,我們這一大把年紀的老身子骨還沒事,她個小孩子能有啥事。
”
白芍閉着眼睛,将劉氏的話都進了耳朵裡,頓時不滿了起來。
這是什麼鬼強盜邏輯,感情隻能上了年紀的人有毛病,年輕人就不能有毛病了是吧?
礙于輩分低,白芍不能說什麼,隻能捂着臉,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她還一邊拉着白川柏的領子,嗚咽道,“爹,我疼……芍兒疼……”
“哎,哎,芍兒,爹在。
”白川柏顯然是個疼孩子的,一聽見白芍的哭聲,整個人都慌了,“你咋了,芍兒,你跟爹說,你咋了。
”
白芍因為在哭,沒法說清楚,白微就在旁邊小聲的說了句,“妹妹是被打的,她一臉傷呢,額頭後面還有個大包……”
說得好!
白芍在心底給白微喝了個采。
“這是,這是咋回事……”白川柏走親戚回來之後一直在放東西,并不知道小閨女被賣了的事情。
他有些六神無主的看向白老爺子和劉氏,目光中有着詢問之色。
白老爺子放下手中的木箸,有些不好意思的張了張嘴,剛想解釋一番,劉氏已經在一旁搶着道,“能有什麼事兒,就是送她去朱家吃香的喝辣的,可她倒好,不聽話,死活要回家,在人家朱家瞎搗亂,被人家打了一頓送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