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前後也就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從那寶藍襦裙衣裳的姑娘過來,到後面幾個人冒出來,再到衆人開始諸口讨伐錦色,好像冥冥之中有一隻大手在推動一般。
白芍一家人迫于無奈,找了個空屋子躲起來,開始商議事情。
吳氏和白川柏一直順風順水的做着生意,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所以一個除了團團轉,一個哭泣之外,沒有任何别的辦法。
白微倒是直接,叉着腰道,“打出去,打死他們……”
白芍十分無奈,“姐,先不說罪不至死,就說打死了他們,咱們家也就完了。
這件事情說到底,就是斜陽縣有人對我們不滿,所以故意做出的事情……我本來已經十分小心的提防着了,結果沒想到,還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
“那怎麼辦……”白微扁着嘴垂下眉眼,低聲道,“現在晏公子已經離開了,再也沒能有人來幫咱們了……”
是啊,晏殊匆匆離開了,沒人能幫她們了。
可白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錦色就這樣垮掉,看着陷害錦色的人得逞,看着自己一家人猶如喪家犬一樣離開斜陽縣。
所以思量再三之後,她拉着白雲實的手,在他耳邊囑咐了一陣。
待白雲實快速的離去之後,她怅然的說了一句,“希望隻是那幾個繡莊來找的麻煩……”
然後就去了前面鋪子,因為人太多,她個子又矮,所以白芍在夥計的幫忙下爬上了櫃台,擺着小手,想努力的平息衆人的激嚷,“大家靜一下好嗎?
你們這樣嚷嚷,我實在是分不出哪個衣裳的出了問題,這樣,你們衣裳出了問題的站在左邊,沒出問題的站在右邊,然後拿出自己有問題的衣裳,确定是我家繡莊賣出去的衣裳好嗎?
”
“就是你家鋪子賣出去的,賠錢,賠錢。
”有人激動地吼道。
“隻要确定是質量問題,我會給出賠償。
”白芍斬釘截鐵的道,“不過你們要還是這樣亂成一團的嚷嚷,那我也隻能将你們趕出去了。
”
人群中許多人對視了兩眼,開始逐漸的往左往右分開。
這個時候,到底哪些人是來找茬的,哪些人隻是看熱鬧的,就分的清清楚楚的了。
白芍從櫃台上跳下來,從左邊許多人的跟前走過去,一一将他們手裡的衣裳給查看了一番,蹙着眉頭,沉默不語。
一直到看完了最後一個人的衣裳,白芍還是沒有說什麼。
終于有人坐不住了,跳出來嚷嚷道,“喂,小姑娘,我們這衣裳絕對是在錦色買的,回家穿了幾天就出現問題了,你們錦色是要賠償的,你這樣胡亂看看是什麼意思?
”
“怎麼?
你拿着衣服要來賠償,難道我不能看看了嗎?
”白芍用力的瞪了那人兩眼,随後慢條斯理的道,“你們又想要賠償,又不想讓我仔細看看,莫非裡面有什麼貓膩?
”
“你這小姑娘咋說話呢!
”那人似被白芍的話激的有些動怒了,揚起手就要打白芍。
就在這時,出去了好大會子的白雲實氣喘籲籲的擠進了人群中,大聲喊道,“你幹什麼?
放下你的手,我已經報了官,告你們來騙東西,你們可别亂走動,馬上縣衙裡就要來人了。
”
那人一愣,扭頭和寶藍色衣裳的姑娘對視了一眼,沒有任何懼怕,反而更加嚣張的對着白芍吼了起來,“好你們個錦色繡莊,明明是你們的鋪子裡賣的衣裳出了問題,結果竟然惡人先告狀的主動報官,報官好啊,我們還想報官呢,讓知縣大老爺看看,你們這個繡莊,到底還該不該存在!
”
“該不該存在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我們還是縣衙見吧。
”一向沉默寡言的白雲實這次十分铿锵的還了那人幾句,然後挺身擋在了白芍的面前,将她牢牢地護在了身後。
“縣衙見就見……”那人不服氣的大吼道。
緊接着,就有幾個衙差過來,疏散了無關緊要的人員之後,就帶着那寶藍色衣裳的女子,還有那兇惡男子,以及另外幾個也說自己衣裳壞了的人,再加上白芍一家去了縣衙。
既然是報官,那就得升堂。
白芍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也頭一次看到趙悅茜的爹。
那是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戴着一頂官帽,穿着淺色官服,坐在桌子後面,手裡拿着驚堂木,此刻正雙目陰沉的盯着正往大堂裡走來的衆人。
在他旁邊,坐着一個差不多年齡,但是留了一些羊胡須,神情有些悠哉,似在閉目養神的男子。
“來者何人?
”等一衆人站定,趙知縣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問道,“有何冤屈,報上來。
”
白芍就順勢跪下,将這幾人在她鋪子裡鬧騰,明明是自己折騰壞了衣裳,卻非說是衣裳質量不好,鬧騰着要賠償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知你有何證據證明,那衣裳不是質量問題,而是他們折騰壞的?
”趙知縣聽完之後,又拍了一聲驚堂木,大聲問道。
“回知縣大人,這撐開的布料和撕開的布料有極大地不同,且看民女為您演示。
”白芍從白微手裡取出兩塊布,一塊束在白微的腰上,并不停地在後面撕拽,一直到布料裂開,然後再拿了另外一塊布料,直接用手從中間撕開。
兩塊布,放在一起,一個撕口處皺皺巴巴,其他地方卻平整均勻,一個整體都皺皺巴巴的,全部都有撕扯過的痕迹。
然後,白芍又拿起那據說是穿上之後就撕裂開來的衣裳,由衙差呈上去,給知縣大人觀看。
到底是怎麼撕裂的衣裳,幾乎是一看就清楚了,根本不需要再用白芍解釋。
一下子,趙知縣的臉色就耷拉了下來,“那掉色呢?
掉色的衣裳怎麼說?
”
“禀大人,這位姑娘非要說是搓洗的時候将衣裳給搓洗掉色了,可是民女認為,光靠搓洗是搓洗不成這樣的,一定是放了其他的東西,才能讓顔色掉到這種程度。
”白芍跪在地上,大聲的道,“如果大人不信,民女依舊可以通過對比的方式,讓大人來看一看,到底怎麼樣才能讓衣裳掉色到這種地步。
”
“你倒是會狡辯……”趙知縣眉頭蹙了蹙,并沒有讓白芍證明,反而言語中似乎要有将白芍定罪的意思,“你們這麼大的繡莊,若是出現了一件兩件這樣的事情,還能說是有人算計你們,可這起碼五六件衣裳出了問題,怕不是那麼簡單吧。
”
白芍一聽這話,心底一沉,那之前最不好的預感終于實現了。
這一次麻煩,并不隻僅僅是幾個繡莊的老闆想要找錦色的麻煩,恐怕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而其中,白芍最怕的就是趙悅茜。
倒不是怕她這個人,而是怕她爹,那個斜陽縣百姓的土皇帝。
雖然還談不上一手遮天那麼厲害,但顯然處置她們這種小老百姓卻是輕易地緊,比如現在,他不讓白芍去做證明,反而話裡有話的要給她定罪,就讓白芍苦惱不已。
“大人,民女冤枉啊……”白芍不敢順着趙知縣的話往下講,隻跪在地上趴着道,“民女家一向勤勤懇懇的做生意,鋪子裡的布料一向都是選的最好的,迄今為止衣服不說别的,至少賣出去了四五十件,怎麼就今天忽然湧上來一堆人說民女家的布料有問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聚在這一天來,民女懷疑有人是在惡意報複民女啊。
”
“哼,今天來,說不得是你家布料最近兩天才出的問題呢……”趙知縣似是有些不耐的道,“你這繡莊也大的緊,不過就是幾件衣裳,賠償了又如何,何苦因為這些事情巴巴的來縣衙告狀呢?
趕緊退堂吧。
”
他這話說的輕松,不過是賠償兩件衣服而已。
要知道,做繡莊賣成衣,最重要的就是信譽,一旦信譽問題倒塌了,錦色這個鋪子關門是遲早的事情,根本不像在趙知縣嘴裡那樣輕松。
故此,白芍執意的跪在地上,就是不肯松口說要賠償那幾人。
那趙知縣終于惱了,一拍驚堂木,竟是要發作白芍,“許久未曾見過這種頑固的女娃了,來人啊,給我拉出去……”
就在這時,一直坐在旁邊懶洋洋的男人終于睜開雙眼,出聲道,“大人,我看着事情怕是不那麼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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