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是誰?
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女,從會跑就開始給娘和姐姐遞東西,五六歲還沒竈高就已經刷鍋洗碗了,七八歲下地幹活,刨地收麥子都幹得了。
後來賣香煎豆腐,出攤做涼皮,哪一樣不都是體力活!
雖然白微一直處處擋在白芍的面前,愛護着白芍,保護着白芍,可那不代表白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
事實正好相反,她的力氣一點也不小,隻是因為從前白家人也都是能幹活的,所以沒那麼明顯而已。
如今到了燕京,這裡的小姐夫人門全都是養尊處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吃個飯都有丫鬟伺候着,手上根本沒有什麼力氣,說白芍能以一敵二根本不是誇張。
并且,今天,因為呂氏不想驚動别人,不想暴露自己的私心,所以故意沒帶丫鬟,直接帶了兩個兒媳婦就來了,結果這可方便了白芍。
在确定呂氏不敢還手,沒有還手的力氣之後,她就生出了教訓呂氏一番的心。
至于朱氏和周氏,是白芍在報複她們昨天嘴賤欺負阮氏,所以用棍子一人在她們身上抽了七八下。
當周氏和朱氏全都哭着躲到了一邊之後,白芍終于覺得有些累了,才松開了手裡的棍子,走到了早就目瞪口呆的阮氏跟前,淡然一笑,“娘,我們走吧。
”
“卿卿……”阮氏合上了嘴巴,有些不安的忘了呂姨娘一眼,喃喃道,“她到底是個長輩……”
“什麼長輩不長輩的,就是個侍妾罷了,娘你太給她臉了,雖然我沒在住燕京太久,但也知道,這姨娘隻能算半個主子。
”白芍意味深長的瞧了呂姨娘兩眼,随後拉着阮氏的手揚長離去。
“娘啊……”在确定白芍已經走遠以後,周氏和朱氏頓時哭着撲到了呂氏的身上。
但這些,白芍已經不知道了。
她現在正坐在阮氏的院子裡,惬意的喝着阮氏給她沏的茶水,以及端上來的糕點。
“卿卿……”阮氏拿來了洗幹淨的一盤水果,坐在了白芍的對面,有些欲言又止,“卿卿,我知道你是為了娘出氣……可今天這事兒……”
“娘是想說我不該動手是嗎?
”白芍抿了一口茶盞中的水,随後将其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道,“娘覺得,動手有失大家身份,這些事情應該交給丫鬟來做,對嗎?
”
“唉,卿卿,看來我應該給你配幾個丫鬟的。
”阮氏歎了口氣道,“娘并不是嫌棄什麼,隻是你終究要生活在燕京的,那些人的眼睛又毒又挑剔,一旦發現什麼于理不合的,她們就會嘲笑你,排擠你,卿卿啊,到時你想要融入燕京貴女的圈子會很難的。
”
“娘,你知道呂姨娘為什麼會挨打嗎?
”白芍端起茶杯,沒有回答阮氏的話,反而問題了别的事情。
阮氏一愣,喃喃道,“為……為什麼?
”
“就是因為她覺得所有人人都不會動手,又見着咱沒帶丫鬟,所以肆無忌憚的前來,想要那匣子。
如果我們和她的想法一樣,那麼隻能吃虧,因為她雖然不會動手打人,但會動手搶東西,而娘你卻連動手搶東西都不會。
”白芍抿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的道,“娘,比起不合規矩,與吃虧這兩個,你覺得哪個可以接受呢?
”
阮氏被她說的呆住了,良久才苦笑了起來,“比起來,我當然更希望我的卿卿不吃虧,隻是在外面一定不能這樣啊卿卿……她們會嘲笑你的……燕京就是如此,大家貴女們比的是誰手嫩,比的是誰更弱柳扶風,若是被人知道了你一個人可以打三個……”
若是被别人知道白芍一個人可以打三個,一定會各種譏諷她,瞧不起她,嫉妒她,辱罵她。
也許因為她顧小姐的身份沒人敢招惹,但背後的指指點點卻是少不了的。
阮氏如此的擔心倒也合理,隻是白芍是不在意這些的。
她将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了茶桌上,歎了口氣,道,“娘,我知道了,我會盡量在外人面前遮掩一二的,隻是到了緊要關頭,我可能還會如此做,因為生活的環境,造就了我的性格,我總是需要提防着被欺負,總是需要随時随地的提起精神,防止誰坑了我……”
說着,她想起劉氏同白微對罵的場景,忽然忍不住笑了。
阮氏卻聽的濕潤了雙眼,将她摟在了懷裡,喃喃道,“卿卿,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白芍歎了口氣,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詢問起了别的,“娘……為什麼我叫挽卿?
”
關于這個名字,和她從前名字一樣這件事情,曾讓白芍困擾了很久。
還好她已經在斜陽縣生活了太久,久到她對白芍這個名字更為适應,忘記了“顧挽卿”三個字所帶來的振聾發聩,所以才沒有對這個起多麼大的反應。
隻是今天,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因為……這是你爹起的名字,當時我們在吵架,他希望能挽回我,所以就……”阮氏紅着臉道。
阮箐箐,挽卿。
原來如此。
白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同時心底卻有些心酸。
她又做回了顧挽卿,隻是身邊的人卻已不是那些。
不過……現在也挺好的。
這麼想着,她伏在阮氏的懷裡,惬意的閉上了雙眼。
娘倆就這樣一邊曬着太陽,一邊享受着溫馨的時光。
一直到了傍晚,因為阮氏一向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所以大廚房是直接往這裡送飯的。
而且,阮氏沒有丫鬟,當年所有的陪嫁,除了吳氏之外都在那一場浩劫裡逝去,自此之後,阮氏就再也沒有要過丫鬟,而是一切起居都自己來弄。
白芍有些疑惑,阮氏剛才還教育了她,讓她以後學會使喚丫鬟,不要事事自己去做,免得手上弄了繭子。
可如今她卻自己事事親力親為,難道就不怕手上長了繭子?
不過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白芍現在還是一個未嫁女,那是每家每戶裡的寶貝疙瘩,自然手上是不能起繭子的。
可阮氏卻是一個寡居女子,這種身份能用上一個丫鬟便已是奢侈,如阮氏這樣不用丫鬟更是正常到不能正常。
不過,以老鎮國公對阮氏的疼愛,加上她嫡女的身份,其實想要幾個丫鬟伺候着也不難,可她也許怕觸景生情,愣是一個都不要。
當天晚飯是阮氏親手刷的碗箸,也是她親手從大廚房的人手中接過來的食盒,将菜擺放在了桌子上。
很簡單的四菜一湯,外加兩套普通的碗箸。
娘倆坐在正廳裡,并沒有因為這簡單而有任何不愉悅,反而彼此相視一笑,就拿起各自的碗箸吃起飯來。
燕京比安陽郡還要靠南,在斜陽縣時,白芍家是麥子和稻子兩季換着種,一年能吃米也能吃饅頭,但在燕京卻是兩季稻換着種,每天的主食除了米還是米。
剛開始白芍還挺高興的,因為燕京氣候濕潤,種出來的米飽滿又香甜,很是好吃。
隻是吃多了之後她就開始想念饅頭的味道了。
尤其是吳氏親手蒸的饅頭,那種噴香的感覺……
白芍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嚼着米飯,鼻尖忽然傳來了一陣饅頭的香味,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等了一會之後,她忽然看到白微在不遠處在跟她揮手。
白芍頓時呆住了,片刻之後才趕忙咽下了嘴裡的米飯,有些激動的站了起來,喊了一聲,“姐。
”
“哎,芍兒。
”白微高興的沖她擺了擺手,撒丫子就跑了過來。
待看到矜貴的坐在一旁的阮氏時,白微忽然想起顧青帆對她的教導,連忙停下了奔跑的動作,故作鎮定的對着阮氏行了一禮,低聲道,“白微見過顧夫人。
”
“起來吧。
”阮氏含着笑淡淡的道。
白微這才站直了身體,扭頭看向白芍,想跟她說兩句話,結果發現這家夥就一直盯着自己手上拎着的油紙包,白微頓時得意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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