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白川穹的這些想法,白老三一家人都不知道,她們正在開開心心的賣着鐵闆豆腐。
因為有了第一天的試吃,許多人知道了鐵闆豆腐的滋味,那嘴饞的,就會再次來買。
至于那不知道的,瞧着白芍這裡生意好,也抱着獵奇的心态過來湊湊熱鬧。
于是乎,白芍今天的生意,比昨天竟還要好。
一直到中午,賣光了所有的鐵闆豆腐,白老三一家人疲憊的收拾了東西,将小吃攤繼續寄存在侯家打鐵鋪子後,又去應白芍的要求去賣芝麻油的店鋪裡買了一碗芝麻油,以及一碗麻醬,便回了十裡鋪。
一進白家,白芍就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這是啥,好香啊。
”白微深吸了兩口氣,忍不住陶醉道。
“姐,别聞。
”白芍踮起腳尖,捏住了白微的鼻尖,“這味道對身體不好,别聞。
”
“噢。
”白微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雖不知原因,卻願意無條件的聽從白芍的話,“不聞就不聞。
”
一家人進了西偏屋,關上門,将那奇異的香味給隔絕了。
白芍這才從白川柏背着的簍子裡提出自己早晨在香料鋪子裡買來的各色香料。
白微沒怎麼做過飯,不認識這些香料,吳氏卻是見過的。
“芍兒,你買這些煮湯用的大料幹啥?
”她問道。
“做吃的。
”白芍對着吳氏神秘一笑,“娘你去舀幾瓢水,放鍋裡煮開,這些香料拿出來,胡椒,丹皮,和陳皮不放,其餘的各拿一半,用那白紗布包上,放鍋裡煮,煮半個小時。
”
“哎,好。
”吳氏點了點頭,将香料各拾出來一半用布包好,又去清洗了一下,這才丢到了鍋裡,在那裡燒起鍋來。
等水沸騰之後,一股同之前白家缭繞的奇異香氣有一點相似的味道在地鍋附近缭繞起。
不過因為之前的香氣實在是太濃郁了,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鍋裡的香氣。
等吳氏這邊的水燒起來了,那邊白微的面也活起來了。
這是應白芍的要求,拿上好的白面加水活成老大一團面疙瘩,放在一旁稍稍醒發。
等過了約莫兩盞茶時間,白芍和白微一起,往和面盆裡加了大量的水,像揉搓衣服一樣,洗那塊面團子。
等換了三次水,終于洗不出濃郁的白色面水之後,白芍把洗出來的面筋放到一旁,将所有洗出來的面水兌到一起,蓋上梃子(是農戶人家用高粱杆中的一段縫制而成的簡易鍋蓋,也會用來裝沒蒸的饅頭餃子之類的)。
千叮咛萬囑咐了家裡人不準碰這個面盆,白芍拿起洗出來的面筋,放到箅子(一種有網眼可以隔物的器具,一般用于蒸東西)上,就着正在煮的大料水,将面筋給蒸熟蒸透。
此時大料水也已經煮好,吳氏拿出來一個盆将料水盛出來,放在了角落裡,避免有人走動時碰翻。
等收拾完了這一切之後,白芍長舒了一口氣,和白微一起給吳氏搭把手,做起了他們的中飯。
吃完中飯後,吳氏和白川柏就去翻地了。
大房的白蔻從她們回到白家的時候就一直站在院子中央來回走動,看樣子是想跟白芍搭話,但看白芍太忙了,又不敢過來添亂。
如今白芍家終于吃完了中飯,不那麼忙碌了,她面上一喜,就要過來。
白芍卻在這個時候,“砰”的關上了西偏屋的門,然後拿白微和白雲實做起了小白鼠,不停地調配出各種湯汁料給他們品嘗。
“這個,這個味道還行……”白微指着自己跟前的一個白瓷碗。
“我倒是覺得這個好。
”白雲實指的是另外一個。
“那就留這倆,等爹娘回來了,讓爹和娘嘗一嘗。
”白芍忍不住抿嘴而笑。
“芍兒,你到底想幹啥……”從今天開始和面起,白微心底就一直在好奇,可是白芍不說,她也就沒問。
如今空閑了下來,她終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了出來。
“姐,你覺得,咱的鐵闆豆腐賣得好不?
”白芍沒有正面回答白微的話,而是反問了她一句。
“挺好的,咋了?
”白微有些不解。
“現在是挺好的,可是用不了三五天,總有人眼紅我們賺錢,總有人琢磨出來味兒,找出來方子和配料,那也就意味着,買我們東西的人會減少。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推出新的食物吸引大家的口味,并且比起鐵闆豆腐來說,這個料的味道更難以研配出來。
”白芍一本正經的道。
不說别人,就他們的四叔白川穹,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麼。
今天白芍故意在香料店多多買了陳皮等口味的料,除了是想給白川穹一個教訓之外,也是不想有人那麼快品嘗出了鐵闆豆腐的用料。
雖然遲早都會被人嘗出來,鐵闆豆腐遲早也會橫行,但晚一天,他們家就可以多賺一天的錢了啊。
“原來如此。
”白微怔了片刻,喃喃道,“還是芍兒聰明,竟然連這些都想到了。
可是,可是你弄那些料啊,還有面水啊,你是想做啥?
”
“涼皮。
”白芍眼底流露出懷念,輕聲道。
回想起涼皮,大約是每個上學時代的人都吃過的東西吧。
有卷的,有調的,在學校門口售賣,每每放學的時候,老闆身邊就圍着一群學生,按着順序等自己的涼皮做好,把錢扔到錢盒子裡,就可以啃着涼皮,美滋滋的回家了。
因為用料不同,所以每家每戶的涼皮的味道都不一樣。
而白芍這次所做的,就是她曾經記憶最深刻的,最喜歡的那種涼皮。
當天晚上,等白川柏和吳氏回來之後,她就讓吳氏煮了一大鍋開水,又拿了一個底部稍大的盆子,洗幹淨,放在一旁備用。
緊接着,她拿出那沉澱了半天的面水,将上面透明的水全部倒掉,隻留一小點和底下沉澱的澱粉混合均勻,調成一種微稠的面糊。
等鍋裡的水開了之後,白芍掀開鍋蓋,用勺子舀了一勺面糊倒在盆地,微微晃動讓面糊沾滿盆地,然後立馬放到沸騰的鍋裡。
原本還發白的面糊,此刻迅速變透,并鼓起大泡。
白芍趕緊的将面盆拿出來,用木箸和手微微一揭,就把做好的面皮拿出來,攤到了梃子上。
一旁的白川柏恍然大悟,趕忙上前接過了白芍手裡的大盆,有模有樣的舀起一勺面糊,放到了裡面。
“這就是涼皮的主材料了,因為有點黏,所以中間必須塗抹一點熟油來保證他們不黏連。
”白芍一邊揉有些酸痛的手腕,一邊看着白微仔細的用手塗抹熟油。
這個年代,找不到刷子,也隻能用手塗抹了。
“芍兒,你真聰明,這些東西,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白微抽個空,擡起頭,有些崇拜的看了白芍一眼。
“書上看來的。
”這個借口,白芍早就想好了,“娘不是教我們認字麼,我認的快,索性就多買了兩本書看一看,慢慢的學到了一點東西。
”
“我們芍兒就是聰明。
”白川柏一邊幹活,一邊自豪的道。
“就是就是,咱家能賺錢,多虧了芍兒。
”白微毫不吝啬對妹妹的贊美。
白芍忍不住抿嘴笑了,“可我還是沒有勁兒幹活呐,這涼皮我才弄了一個手就酸了,多虧咱爹也聰明,學得快。
”
一旁的白川柏和吳氏就都笑了起來。
一家人圍在西偏屋門口,其樂融融,和諧無限。
劉氏站在堂屋門口,怎麼看着怎麼覺得刺眼。
那是她的兒子,應該跟她親,應該跟她其樂融融才對。
吳氏那都是外人啊!
“笑啥笑,有啥好笑的。
”心中不忿,劉氏站在堂屋門口嚷嚷道,“隔着十裡八村都聽見你們的笑聲了,咋地,有啥開心的事兒你跟我說說呗。
”
白川柏和吳氏的笑容,就都慢慢的收斂了起來。
片刻後,白川柏低着頭,回她道,“娘,我們沒啥。
”
“沒啥笑什麼笑,像一群傻子一樣。
”劉氏狠狠地瞪了白川柏一眼,扭頭回了堂屋。
白川柏長歎了一口氣,“娘她就是這樣……每次别人開心的時候,她都要過來……”
都要過來插上一腳,看着别人不開心了,不笑了,她才滿意,她才開心。
劉氏的性格,誰能比得上白川柏清楚呢?
若是往常,白川柏這樣一說,吳氏總是會幫着劉氏開脫,直到白川柏露出笑容。
可是這一次,吳氏一直沉默,什麼都沒說。
白川柏見狀,也隻能再次低下頭,繼續歎氣。
白芍和白微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均是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西偏屋門前陷入了一片沉悶,吳氏低着頭燒鍋,白川柏機械一般的燙涼皮,白微在塗熟油。
一直等到面水全都做成了涼皮,吳氏捧着梃子回了西偏屋,才抛下了一句話,“是不是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是誰,但大家心裡都清楚。
白川柏愣在了原地,許久才結結巴巴的道,“沒有,也不是……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咱這麼長時間都過來了……”
白微聽的生氣,想要去幫一幫吳氏,卻被白芍給攔住了。
難得吳氏發個脾氣,她們不能幫忙,一定要讓吳氏自己硬到底。
這個世道,無論誰護着都沒用,隻有自己強硬起來了,才能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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