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白芍有些心疼顧府的寂寞和冷清。
盡管知道這裡并不是自己家,白家人隻是暫時居住在這裡,可她還是在盡量不改變宅子布局的基礎上,添置了許多令人覺得溫暖的東西。
比如那荒蕪的土地裡,她命人種上了姹紫嫣紅。
比如已經沒有流水的假山裡,她添置了清水,還加了兩條魚兒進去。
不同于他們在斜陽縣柳山胡同買的白府,顧府是一座真真正正的大宅院。
大到什麼程度呢。
僅僅一個府裡,就有五六個院子,這五六個院子裡,都有正房偏廳廂房,布局有些類似于十裡鋪白家老宅那種,但又比白家老宅要更複雜一些。
并且,除了這些院子之外,顧府還有至少三個花園,一個池塘,三個亭子,兩個書房。
而這些,僅僅是後院而已。
因為考慮到這裡畢竟是别人的宅院,所以白芍一家挑了一個不大不小,中規中矩的,位置稍微偏了一點得小院子居住,其他的并沒有觸碰任何。
丫鬟跟着居住在廂房,小厮則住在前院的一個角落裡,至于繡娘和張玉娘家,另住在一個更小的院子裡。
如此安排了一番之後,算是正式住下了。
不過白芍并沒有放棄尋找買宅子的事情,雖然可能買不到多好的宅院,甚至可能沒有顧府的五分之一大,但那畢竟是屬于他們自己的宅院啊,所以白芍對這件事情十分上心。
倒是吳氏,一直勸她不要再去買宅院了,惹得她疑惑不已。
想仔細詢問為何的時候,吳氏卻又閉嘴不說了,導緻白芍十分郁悶。
不過郁悶歸郁悶,她卻是從來沒有放棄過買宅院的事情,再加上錦色繡莊也要物色地方,她便央着玲珑帶她到處溜達,一邊熟悉燕京,一邊尋找宅院以及鋪面。
白微當然也是不肯落下的,于是乎三個人就常常的在這大街小巷裡亂蹿,熟悉各個宅院的地形,同時去尋找要盤出去的鋪面。
就這樣尋了個兩三天之後,白芍相中了一個要盤出去的繡莊,撺掇着年齡最大看起來也最有氣勢的玲珑去問了價格,又殺了一番價之後,就拍了闆,盤下了這個僅僅有三間的鋪面。
雖說地方不大,但價格卻是在斜陽縣的五倍,可将白芍心疼個半死。
不過白家現在還是出得起這個錢的,所以很是利落的簽了文契,又過了明路,最後交了錢,這鋪子兩年之間就是屬于白家的了。
之後鋪子内的休整,包括牌匾的制作,白芍打算交給白川柏,外加一個新買的熟悉燕京的小厮。
在拿到過了明路的文契那天,玲珑決定要帶白川柏和吳氏出來吃個飯,這是她當初在馬車上允諾下來的。
吳氏和白川柏剛開始還推辭,但架不住一個玲珑巧言令色,一個白微躍躍欲試,一個白芍目錄期待,所以就點頭去了。
因為顧府本就是在最靠近皇城的地方,距離最熱鬧得街道不過兩條街的距離,所以一行人也沒坐馬車,直接說說笑笑的走了過去。
約莫盞茶時間之後,玲珑十分開心的指着一座看起來極為宏偉大氣的酒樓笑着道,“就是這裡了,白叔,嬸兒,這就是燕京三大酒樓中的一個,叫做福景堂,是這兩年異軍突起的一座酒樓,其内菜式口味十分獨特,吸引了許多人來這裡吃飯,也讓這原本在燕京隻算中等水平的酒樓直接一躍成為了燕京三大酒樓中的一個,而且隐隐有為首之勢,可見他這裡的菜式有多好吃,非要找一個缺點那就是貴了點,不過燕京人就是錢多,什麼都不怕,白叔,嬸兒,你們進去也别跟我客氣,想吃啥點啥啊。
”
說着,玲珑擡腳就要進那福景堂,結果走了兩步之後,卻發現白家一個人都沒有跟上來。
她趕忙扭頭回看,結果就看到了白芍一家四口人臉上,全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玲珑一愣,連忙問道,“白叔,嬸兒,微微,芍兒,怎麼了?
”
“這個……這個福景堂,在斜陽縣也有一個啊,你不知道嗎玲珑姐姐?
”白微喃喃的問道。
“哎,我總共到斜陽縣也不過七八天的時間。
再說了,嬸兒做的飯那樣好吃,我根本沒想過出去吃啊。
”玲珑搔了搔後腦勺,揣測着道,“有可能是撞名了,要不然就是……開了分店?
”
“可是,我們從來不知道福景堂是個分店。
”白微這會像是蘇醒了一般,突然憤怒的嚷嚷了起來,“走,芍兒,我們進去看看,要是這裡的菜式跟斜陽縣的福景堂一樣,那咱們就去找趙虎去算賬,這個騙子!
”
這話說的,玲珑愈發摸不着頭腦了,不過見白芍和白微姐妹倆都是一臉肅然,就連一向慈祥的吳氏都沒了笑容,便知道事情不簡單,于是一言不發的跟在了白芍和白微身後。
和斜陽縣的福景堂一樣,燕京的福景堂的小二态度也依舊好的驚人,并不因為白芍幾個人面生就露出任何鄙夷之色,反倒是十分親切的将她們迎了進去,并按照白芍的要求給他們找了個包房。
緊接着,白芍和白微姐妹拿過白紙黑字的菜單子,仔細的看了一番,然後挑揀着幾個菜點了。
這燕京的福景堂菜名沒有斜陽縣的福景堂菜名起的那麼誇張,但也帶着些許詩意,讓白芍無從分辨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寫的菜方,所以就耐下心來等菜上來。
約莫盞茶時間之後,包房門被推開,緊接着,兩名小二走了進來,一個端菜,一個往桌子上方才,放好了就笑着離去了。
白芍的面色,從真正看見那些菜開始,就已經鐵青了。
等所有的菜式上完,她的臉已經氣的漲紅如同煮熟的螃蟹一般。
“可惡!
”白微也是氣得不輕,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将玲珑吓了一跳。
“怎麼了,微微?
”玲珑有些不解的問道。
“玲珑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們家當初是怎麼賺來錢的。
錦色繡莊雖然賺錢,但那也得要本錢。
而我們最開始賺本錢,除了賣小吃做食為天之外,就是靠芍兒給福景堂寫菜方子拿分紅賺錢。
當時我們以為福景堂隻在斜陽縣有,沒想到燕京竟然也有,而且菜方子和芍兒寫給斜陽縣福景堂的一模一樣!
那些人就是欺騙啊,他們騙人!
”白微恨恨的道。
玲珑這會明白了,有些訝然的看了一眼白芍,“沒想到芍兒竟然還會做飯食。
”
片刻後,想到自己切錯了重點,她有些羞赧的搔了搔後腦勺,繼續道,“我知道你們為什麼生氣了,是因為那福景堂隻把斜陽縣的分紅給了芍兒妹妹,卻沒有把燕京的分紅給芍兒妹妹,這是欺騙。
要不是你們來了燕京,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件事。
”
“對,就是這樣,他們騙了我們。
”白微氣呼呼的道,“芍兒,走,我們去找這家掌櫃的算賬,還有那個趙虎,饒不了他。
”
說着,拉起白芍就要往外沖。
“等一等。
”白芍抿着嘴,反手拉住了白微,“姐,我們不能這樣過去,燕京乃藏龍卧虎之地,我們初來乍到毫無根基,不可輕易得罪别人。
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計議。
”
白微雖然性格有些沖動,但這些年來随着逐漸長大,再加上跟着白芍的耳濡目染,其實已經比從前穩重許多了。
這次實在是氣上頭了,要知道,這燕京福景堂的分紅,可能一個月就抵得上斜陽縣福景堂的一年了。
如此龐大銀錢數量,她又怎甘心放過。
不過白芍一提醒,她就冷靜了下來,梗着脖子道,“遲早要跟他算這筆賬的。
”
“先吃吧,不可浪費。
”白芍抿着嘴,又坐回了原位。
白微提醒她,“下年不要給斜陽縣方子了,讓他欺騙我們!
”
“嗯。
”白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思緒卻飛回到了在斜陽縣時,趙虎欲言又止的場面。
也許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刻吧,但是因為對福景堂東家勢力的自信,所以他大着膽子沒有戳破這件事情,而是讓白芍自己去發現。
憑什麼?
還不就是笃定白芍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也動搖不了福景堂的根基。
至于那一絲絲的欲言又止,大概是因為這幾年培養出來的那不堪一擊的情分吧。
呵,情分!
一行五個人,默默地吃完了這頓十分美味的飯食,玲珑喊來小二結了賬,衆人稍稍喝了幾口茶水,正準備離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隔壁一陣男子的輕笑聲。
說是男子,其實略帶了一絲少年味,說是少年,但卻又夾雜了一絲青年男子的味道。
若是在平時,白芍也不會注意到這個聲音。
可是這一次,這聲音給了她一種熟悉感,讓她下意識的想起了某個消失了很久的人。
一個白芍有一點,一點點思念的少年。
“走了。
”玲珑在走道裡對着走在最後的白芍擺手。
白芍輕輕點了點頭,卻有些不想離去。
不僅如此,她還側着頭,在那裡仔細的傾聽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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