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林還沒說話。

　　周母先不樂意了：“你反正閑着家裡沒事做，閑着也是閑着，順帶照顧一下老人，給家裡人洗個衣服做個飯，咋的了？

　　能累着你呀，那以前誰家媳婦，不是上要照顧老人，下要帶着孩子。

　　你們如今才一個孩子，我們那會兒是要照顧地裡忙生産，還要管三四個孩子。

　　再說了，露露都那麼大了，她也不用你照顧，還能順帶幫你看着老二家的孩子，能有多累啊!”

　　王彩華氣得說不出話來，這還叫能有多累?

　　露露才幾歲，他們就打算讓露露帶小孩子？

　　周培林也跟着道：“彩華，當初你跟我處對象的時候，就曉得我家裡啥情況，我也沒瞞着你是不是？

　　現在孩子都大了了，你突然跟我計較這些，有意思嗎？

　　你照顧家裡人，家裡人也念着你的好，記着你的人情，你鬧成這樣，反倒叫人笑話了！
”

　　“笑話？
”王彩華怒極反笑：“你們記我的人情？

　　周培林，我就問你，當初你說好的，我辭職，在家裡照顧老小，你每個月錢一分不少給我？

　　那現在錢呢？
你這個月的工資呢？
”

　　周培林目光躲閃：“我一個大男人，在外頭身上沒點錢像啥話，再說了，你才辭職一個月，不可能錢就花光了吧？
”

　　周母撇撇嘴：“老大媳婦，你一個女人在家裡，又不上班又不出去，有啥要花錢的呀？

　　再說了，你真要買啥，讓培林給你買不就是了！
”

　　“我不需要花錢？
”王彩華氣得渾身哆嗦，想起她媽說她的話。

　　“人家保姆伺候人，好歹一個月還有點工資，你可倒好，辛辛苦苦伺候一家子，一分錢沒有，人家還說你在家裡享福！

　　你自己聞聞自己身上吧，一股子老人尿騷味，周培林晚上，怕是都不想跟你睡一張床了!”

　　王彩華看向周培林，三十歲不到的夫妻，周培林借口屋裡房間小，已經住學校大半個月了。

　　兩口子結婚七八年，他能清淨多久，她能沒點數？

　　他這是嫌棄自己了？

　　“周培林，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家裡很容易？
”

　　周培林一臉不耐煩；“王彩華，你煩不煩？
翻來覆去計較這些問題。

　　誰家過日子，像你這麼計較的？

　　我今年帶初三，本來教學任務就很重，壓力很大的。

　　你在家裡啥也不幹，能不能别閑得無聊，非得跟我找事？
”

　　王彩華目瞪口呆，她在家啥也不幹？

　　老太太的屎尿褲子是誰洗的？

　　一家老小的飯菜是誰做的？

　　還有周家老兩口的衣服，老二家的孩子，小姑子換洗的.......

　　王彩華突然覺得，自己多年前，努力追求的愛情，變得有些面目全非了。

　　“好，你這話，我記住了，周培林!”

　　她把手裡抹布一丢，連衣服都沒換，頭發也沒梳，就牽着露露出門了。

　　周母還在後頭喊；“都要做飯了，你跑啥跑？
你一天到晚不上班不掙錢，總不能連飯都不做吧？
”

　　王彩華抹着眼淚，拉着女兒飛快走到大街上，才發現自己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辭職那個月的工資，周培林說他有急用，從她那拿走了。

　　這麼多年，她的嫁妝，工資，全都貼進了周家那個坑裡，連個水花兒都沒有。

　　她抹了一把眼淚問女兒；“露露，你是不是覺得媽媽，特别沒本事？
”

　　露露闆着小臉：“你本來是有的，但你被我爸爸和奶奶施了魔法，就變蠢變笨蛋了！
”

　　淩阿姨說，女孩子能讀書，能工作，就已經很厲害了。

　　那她媽媽讀書出來，還有工作，就已經很厲害了吧。

　　這麼厲害的媽媽，為什麼啥都要聽爸爸的呢？

　　露露不懂。

　　王彩華看着女兒，難以置信，這話居然是從女兒口裡說出來的。

　　“露露，誰教你的？
”

　　露露揚起小臉：“看電影，看電視，看小人書，總得學一點吧，啥都要等人來教，你多大人了？
”

　　剛被婆家人打擊的王彩華，又收到了來自女兒的鄙視。

　　“淩阿姨！
”

　　露露突然朝着路對面喊。

　　路對面的淩槐綠一扭頭，才發現是王彩華母女。

　　“露露，這麼曬，你們站在這兒幹啥？
”

　　王彩華一臉尴尬，不曉得說什麼好。

　　露露已經開口了：“阿姨，我想去我外婆家，我媽媽出門忘了.....”

　　“那上車吧，我送你們過去！
”淩槐綠沒等孩子說完，就已經猜到什麼事了。

　　王彩華感激道：“小淩，謝謝你了！
”

　　“沒事！
”

　　露露高高興興上了小汽車，見是淩槐綠親自開車，瞪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

　　“阿姨，你會開車？
”

　　王彩華也很詫異。

　　她可是聽父母說過，這姑娘前年才被人從鄉下接回來。

　　短短兩年時間，她又是開公司掙錢，又是開車考大學，她咋就那麼......

　　淩槐綠拍拍露露的頭：“露露記不記得，阿姨說過，我們将來會有很多的女司機，女飛行員，還會有女科學家。

　　開車隻是最普通的一件事，露露長大了，也肯定會開的！
”

　　“嗯！
”露露點着小腦瓜子：“我長大了一定要開車，還要開飛機！
”

　　沈自強在一旁道：“我讓你幫忙給我遞交的資料，都給了嗎？

　　我算了下，我十月可以抽半個月時間，把交通法給考了，年底就可以去考車了。

　　過兩年手上有錢了，我也得買個車！
”

　　“交了！
”淩槐綠發動車子：“你給我資料，第二天我就交了，車你先别急着買，房子可以再買一套。

　　咱們國家現在生産發展迅猛，汽車這東西，早晚會跌價的，不着急!”

　　沈自強點頭：“我研究了一下今年的經濟走向，以後物品價格，會逐漸趨于平穩，早幾年的搶購時光，大概是一去不複返了！
”

　　兩人說着當年的經濟形勢，還有業務的發展。

　　王彩華突然覺得，自己好好的人生，怎麼就突然像磁帶卡了帶子，變得亂七八糟，理都理不順了!

　　現在，連女兒都嫌棄她不如人，更不用說周培林了。

　　周培林！

　　王彩華眉心一跳，突然插嘴問了沈自強一句：“沈律師，聽說你很擅長打離婚官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