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臉上的帕子取下來。”站在封宴身邊的少女也聽清了,一臉警惕地看着顧傾顔。
顧傾顔沒理會那女子,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封宴一會兒,擡手摘下了蒙臉的藍布。
反正封宴是認不出她了,看就看吧。
“你是雪山上的那位?”封宴看着她泛着紅意的眼睛,眉頭皺了皺:“你方才叫我什麼?”
“那天在雪山上,你的随從這樣叫你的。”顧傾顔輕聲道。
“你知道陛下二字是什麼意思嗎?”少女打量着她,一臉嫌棄地問道:“也敢在路上随便嚷嚷,說出來吓死你。”
“崇安不要說了,”封宴呵止住了少女,淡淡地說道:“不必如此吓唬一個普通民婦。”
普通?民婦?
顧傾顔長睫顫了顫,繞過二人就走。
老天爺真是可笑,明明在他的世界裡,她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為何又要一次又一次地把二人推到一起?他趕緊走吧,别在蒼山鎮呆着了。
封宴走了幾步,心髒突然又有了被麻繩穿過,用力拽拉的痛楚。他捂住胸口,眉頭緊皺了起來。
突然,夭夭從路邊跑了出來,手裡舉着一隻漂亮的絨花,奶聲奶氣地大叫道:“娘,爹給你買了漂亮的頭花。”
就在這一瞬間,封宴的心髒更痛了,他咬緊牙關,慢慢扭頭看向了夭夭。在視線盡頭,常之瀾正帶着兩個妹妹,快步走向顧傾顔,人還沒走近,手已經伸向了顧傾顔。
“傾顔,你怎麼和三妹妹走散了,她正四處找你。”
她叫什麼?傾顔?哪有姓傾的人?皇後,她的名字叫顧傾顔……
重名重姓?
天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封宴的視線死死盯住了那一家三口,隻見小夭夭踮着腳尖,把頭花往常之瀾手裡遞。
“爹,你給娘戴上。”
常之瀾接過花,一手扶住顧傾顔的肩,一手拿着花往她的發間绾好。
“姐姐真好看。”
“還是姐夫會挑!”
“姐夫,給我也買一個吧。”
兩個妹妹站在一邊,拍着手樂呵呵地誇贊,你一句我一句,聲音陌生又熟悉。封宴的腦海裡也有個差不多的聲音在叫他“姐夫”……
“陛下你怎麼了?”少女眼見他臉色越來越差,連忙扶住了他,焦急地叫道:“快來人,方庭,方庭你快來。”
“來了。”方庭捧着一包糕點從前面的路上飛奔過來,眼看封宴面色蒼白,額角青筋暴起,立馬知道他心絞痛發作了,趕緊扶住了他。
封宴擺擺手,擡眸看向了前面。
那一家五口已經往前走遠了,此時的他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這些年他的心絞痛一直不好,總是夢到雪山上的那對母子,說不定症結就在眼前——
皇後沒死,她隻是跟着别人離開了。
“陛下你怎麼了?”方庭眼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憂心忡忡地問道。
“方庭,朕問你,皇後到底是死是活?”他轉頭看向方庭,厲聲質問。
方庭一下就被問懵了。
這要怎麼答?
确實是應該死了,但不知道常之瀾怎麼治好她的,那人頭發都白光了,想必過程很是艱辛。如今他們夫妻連女兒都生了,而封宴對顧傾顔已經遺忘徹底,何苦再拆散人家呢?若是顧傾顔願意回封宴身邊,在雪山上就應該與他相見了。
“不敢回答,還是她根本就活着。”封宴追問。
“陛下你在說什麼呀?滿天下都知道皇後四年就死了。”少女站在一邊,怯生生地回道。
“你閉嘴。”封宴厲斥道。
少女吓得一個哆嗦,乖乖地閉緊了嘴。
“把那一家人帶回來,朕要親自問話。”封宴盯着顧傾顔一家人的背影,沉聲道。
方庭頓時慌了手腳,若封宴知道那二人已經成親,隻怕會龍顔震怒啊!
……
酒樓後院停着一駕馬車。
常之瀾扶着顧傾顔上了馬車,小聲說道:“你們先出發,我回鋪子收拾幾件東西,還得把你的鳳冠收好,随後就到,去廟裡和你們會合。”
“你當心,他現在不是以前了。”顧傾顔擔憂地叮囑道。頻繁遇到封宴,她怕封宴知道夭夭是他的女兒,把孩子帶走。而她,隻是死去的皇後,在他心裡已經沒有痕迹了,到時候就算跟他回宮,那也是相看兩生厭。所以,她和常之瀾吃飯時商量了一下,暫時去蒼山腳下的廟裡小住些日子,等封宴一行人走了再回來。
“我知道的。”常之瀾猶豫了一下,又道:“傾顔……我……”
他沉默了片刻,一鼓作氣地說道:“這次等他走了,咱們成親吧。”
顧傾顔愣住了,她沒想到他始終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什麼是成親?”夭夭趴在顧傾顔懷裡,好奇地問道。
“成親就是親親。”三妹妹樂呵呵地解釋道。
“夭夭也要成親。”夭夭站起來,捧着顧傾顔的臉吧唧親了一口,又抱住常之瀾,往他臉上吧唧一口。
“你先考慮,不願意也沒關系,我隻想守護好你們母子,如果你隻想這樣維持下去,我也高興。”常之瀾把夭夭放回顧傾顔的懷裡,低低地說道。
“你讓我想想。”顧傾顔心亂如麻。
她對常之瀾的感情有感激,有信任,有親情。但若是嫁給他,總覺得是對常之瀾不公平。
馬車晃悠悠地出了小鎮,顧傾顔一直摟着夭夭,不發一言。她的心太亂了,滿腦子都是封宴。
“姐姐,你還考慮什麼呀,瀾哥哥多好。”三妹妹搖着她的胳膊,小聲說道:“反正我舉雙手贊成。”
“我也是。”二妹妹立馬舉起了雙手。
“夫人,前面有人攔路。”馬車夫突然叫了一聲,馬車慢悠悠地停了下來。
顧傾顔推開馬車門,疑惑地看向前面。
十幾匹駿馬攔在前面,為首的是一個陌生男子,一身輕甲,神情冷峻。隻見他揮了揮手,立馬有兩人從馬背上跳下來,直接摁住了馬車夫。
“你們什麼人,想幹什麼?”二妹妹急了,可很快外面就響起了弓弦拉滿的聲音。
“回來坐好。”顧傾顔看不出這些人的來曆,立刻把二妹妹拽了回來。
“夫人,得罪了!”一名侍衛上了馬車,往馬車裡看了一眼,伸手拉上了馬車,迅速駕着調轉了方向,往蒼山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