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顔醒了,睜開有些發澀的眼睛,看向了夭夭。
夭夭一般也這個時候醒,若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常之瀾,隻怕會哭!
果然,夭夭在封宴懷裡拱了幾下,睜開了眼睛,就在她快看清封宴的刹那間,顧傾顔捂住了她的大眼睛。
“夭夭,猜猜我們在哪裡。”她溫柔地說道。
夭夭歪了歪腦袋,小手攀着封宴的肩膀坐了起來,然後扶住了顧傾顔的手腕。
“不知道呀,”她打了個哈欠,慢慢地扳着顧傾顔的手,喚了聲,“爹爹。”
封宴下意識的想應聲,但那句父皇到了唇邊,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看了看顧傾顔,把夭夭放到了她懷裡,貓腰鑽出了馬車。
抱了一整晚孩子,感覺比練一整晚的劍還要累,此時胳膊酸麻得厲害,就似有千萬隻螞蟻在胳膊裡亂咬亂鑽。
“陛下,前面有間包子鋪子,是買回來,還是去鋪子吃?”方庭跑回來了,指着不遠處一家包子鋪低聲說道。
“問她們吧。”封宴甩了甩走,走去了路對面。
馬車裡,夭夭窩在顧傾顔的懷裡,睜大了眼睛,委屈地問道:“爹爹呢?是不是被壞父皇打跑了?”
“沒有,爹爹讓我們跟着他一起出來辦點事,等辦完事再和他會合。記住哦,是非常重要的事。”顧傾顔貼在她的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
“是找藥材嗎?”夭夭眨巴了幾下大眼睛,一把捂住了小嘴巴:“爹爹說,找藥材的事不能告訴别人。”
“對,所以我們要小心,要保密。”顧傾顔連忙點頭。
夭夭趕緊也點起了小腦袋:“夭夭知道啦,夭夭一定保密。”
“我們去吃早膳好不好?”顧傾顔把她放到地上,拉起她的小手往馬車外面鑽。
方庭伸着兩隻胳膊,熱情又小心地在外面護着她下來,又把夭夭給抱了下來。
“我認得你。”夭夭仰起小腦袋看了他一眼,奶呼呼地說道:“你來我家鋪子買過糕點。”
方庭蹲下來,笑吟吟地看着她:“小公主記性真好。”
“父皇大叔呢?”夭夭轉着小腦袋,好奇地問道。
“他在那邊。”方庭往對面指了指。
封宴直挺挺地站在對面,就怕夭夭看到他會哭,會鬧着要常之瀾,沒想到夭夭不僅沒哭,還主動在找他,一時間心裡高興得不得了,馬上就走了回來。
“在找父皇?”他蹲下來,嘴角生硬地勾了勾。
夭夭看着他的嘴巴,皺起了小眉頭:“父皇大叔你的嘴巴生病了嗎?”
封宴的笑容立馬消失了,他清了清嗓子,站了起來:“去吃早飯吧,前面有包子鋪。”
“夭夭要吃米粥,還要吃烙餅,上面要撒芝麻。”夭夭舔了舔小嘴巴,笑眯眯地說道。
平常在家裡,她想吃什麼,顧傾顔和常之瀾馬上就會去做給她吃。可現在他們在趕路,本就是耽擱了時辰,若再去烙個餅熬個粥,隻怕更來不及了。
“不然,就讓皇後陪小公主慢慢走,陛下先趕過去?”方庭提議道。
“不必了,去在鎮上找一找,若是沒有這些,找個鋪子借用一下廚房。”封宴沉聲道。夭夭醒了就找他,說明已經開始接納他了,他怎麼可能現在離開。
“夭夭,我們還要辦正事呢,就吃包子好不好?”顧傾顔看出了他們的為難,抱起夭夭,小聲說道。
夭夭有些失落,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好,夭夭吃包子。”
“不用。方庭去安排。”封宴立刻說道。
顧傾顔忍不住朝他看了過去。幾年前,他對她也是這樣的,隻要是她想要,他不管有多重要的事,也一定要先陪她。
“父皇大叔好兇呀。”夭夭趴在顧傾顔的耳邊,小聲說道。
顧傾顔有些無奈,封宴一身威嚴之氣,在小孩子的眼裡确實過于嚴肅了。
“不怕不怕,他隻是不愛笑,不兇的。”顧傾顔安慰道。
夭夭扭頭看向封宴,猶豫了一下,說道:“父皇大叔,你不要一直看着我。”
封宴一下子就洩了氣。
他沉默着轉過身,慢步走到了馬車前。
“皇後,前面有個煎餅攤,要不然先嘗嘗?”方庭氣喘籲籲地跑到了顧傾顔面前。
“走吧。”顧傾顔抱着夭夭就往前走去。
“父皇大叔不吃早飯嗎?”夭夭好奇地問道。
“他怕你看到他害怕,不敢過來。”顧傾顔說道。
“那我把眼睛閉上就好了,父皇大叔不能餓肚子。”夭夭想了一會兒,為難地說道。
“沒事,我買好早飯送過去。”方庭連忙說道。
夭夭回頭看去,隻見封宴一個人站在馬車邊,像一株清風裡的青松,一動不動。
“那你多買一點哦,父皇大叔吃飽飽的,就不會兇了。”夭夭小腦袋擱在顧傾顔的肩上,歎了口氣:“爹爹說,吃不飽飯才會心情不好。”
“公主和皇後一樣,心腸真軟。”方庭感歎道。
“我倒是希望自己心腸硬起來。”顧傾顔輕聲道。
心腸硬的人,比心腸軟的人要過得好。
無情比有情要過得舒服。
用完早飯回來,進了馬車一瞧,封宴已經在馬車裡坐着了,手裡擺弄着夭夭的那些小玩具,在一邊的椅子擺了好幾個油紙包,有煎餅,包子,還有一些零嘴果子。
“父皇大叔,你想玩這個嗎?”夭夭走到他面前,趴到他的腿上,舉起了一隻小盒子。裡面是棋,常之瀾用木頭一隻一隻給她削出來的。
“你會下棋?”封宴問道。
“會。”夭夭得意地點頭。
“好,父皇就跟你下棋。”封宴打開盒子,拿出棋盤。
顧傾顔在地上放了個小墊子,讓夭夭坐在上面,封宴看了看,自己也坐到了地上,父女兩個趴在椅子上,安安靜靜地下起了棋。
車廂裡很靜,隻有父子兩個棋子落下的聲音不時響起。
“這麼會下棋,一定是随朕,朕六歲前就自己跟自己下棋,全靠智慧。”封宴看着白嫩的小手果斷地落下棋子,不禁驕傲起來。
顧傾顔嘴角抽了抽,以前他可從來不自誇,如今倒是誇得順暢自在。
“是爹爹教夭夭下棋的,爹爹還教夭夭背詩呢。”夭夭不客氣地打碎了封宴的美夢。
“父皇也會,以後父皇教你。父皇還會騎馬,射箭……”
“可我爹爹也會啊,我爹爹一箭就能射死一隻大豹子,我爹爹好厲害的!”夭夭擡起小腦袋,驕傲地說道。
“你就沒教她一點什麼?”封宴心塞得很,扭頭看向了顧傾顔。